袁洪沉默。

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他對於這少年的看法卻已有了轉變。

最開始是有些愛才，有些欣賞，感覺對胃口。

但此刻，他卻看到了另一面。

偏執的一面。

世人時常偏執。

自己所謂的堅持又何嘗不是一種偏執？

袁洪輕笑，嘲弄的笑。

嘲笑眼前的少年，嘲笑世人，嘲笑自己，嘲笑這個世界。

“你不喜歡這個世界對嗎？”

袁洪開口問道。

“不喜歡。”少年已經決定在袁洪面前不再隱藏。

他很聰明，他知道，自己的偽裝在“仙人”面前很可笑，所以還不如展示真實的自己，或許會得到這位“仙人”的欣賞，或許會對自己感興趣。

“我大概知道你想要什麼，你其實討厭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無能的自己，你不喜歡的是你是這個世界的最底層。”

袁洪緩緩道：

“所以你想要的其實是改變自己，而不是改變這個世界。”

“很遺憾，你遇見的是現在的我。”

“如果是幾世前，或許我真的願意給你一些力量，會想要看到，你究竟會怎麼做。”

“可惜，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給我玩這種小遊戲了。”

“其實，我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是否真的不喜歡這個世界。”

“你要知道，就算你得到了力量，你可以踐踏那些曾經藐視你的普通人，但依舊會有人比你更強。”

“他們依舊可以輕易的踐踏你，捏死你。”

“或許你不在乎，或許你認為你可以一步步的向上爬。”

“或許你可以對那些更強者卑躬屈膝，你會怨恨，但你會將怨恨深埋心底。”

“為了發洩這份怨恨，你會加倍的將自身的負面情緒宣洩給更弱者。”

“就像是你捏死螞蟻那樣。”

“當你變強，你會認為比你弱的都是螞蟻，無論是什麼樣的螞蟻，紅螞蟻還是黑螞蟻，其實沒有區別。”

“但你真的考慮過嗎？”

“你其實也只是一隻渺小的螞蟻，你說你是人，不是螞蟻。”

“可在我眼中，在那些強者眼中，你和螞蟻沒有什麼不同。”

“你可以因為發洩情緒而捏死螞蟻，我們也可以因為無聊而捏死你，戲弄你。”

“你想要力量，你認為只要自己足夠卑微，我就會饒你一命，你認為，你早晚有一天會爬的很高，會有機會報復所以將你視為螞蟻的強者。”

“但你想過嗎？”

“憑什麼！”

“你只是螞蟻！”

“你一個螞蟻還想要爬的比我們更高？”

“你以為誰會給你這個機會？”

“如果是之前的我，我或許真的會收你為徒，會給你力量。”

“但你真的以為我會給你欺師滅祖的機會嗎？”

“真當老夫這麼蠢？”

“老夫會收你為徒只是因為覺得好玩，只是因為老夫知道，你這樣的性格，會是一個不錯的走狗。”

“僅此而已。”

“面對那些強者，你從來沒有機會。”

“這個世界如此，你的境遇就不可能改變。”

“即使你得到力量，你依舊只是螞蟻。”

“不同的不過是，你宣洩的物件可以從真正的螞蟻變成和你一樣的螞蟻。”

“你或許會覺得這也不錯，但如果我連這個機會也不給你，那麼你就只是一輩子的底層螞蟻。”

少年愣住了，他的膽子很大，但此刻他卻有些止不住的下意識顫抖。

袁洪的語氣其實很平淡，沒有故意的恐嚇他，但少年此時卻產生了一種極為濃郁的“渺小感”。

袁洪說的話，並不複雜，少年能理解，可是他不理解，這樣的“仙人”為什麼要跟自己這樣的“螞蟻”說這些。

如果是自己，自己在殺死真正的螞蟻時，宣洩自己的情緒時，

根本不會說什麼，只會在心底暗罵那些自己真正想要殺死的人。

不敢說出來是因為害怕被人聽見。

那麼這位仙人呢？

為什麼說這些？

“我再問你，你討厭這個世界嗎？”

袁洪的聲音變得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