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心已如死灰,但看到送往長公主府的那些大紅箱,心如刀絞。
腦海中充斥著種種“如果”,如果他當初對婉毓更好一些,哪怕只是一點點,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如今的痛苦?
隨著夕陽的餘暉逐漸消逝,鄭成晏宛如丟失了靈魂一般,踉蹌地往回走。
半路上,八妹急切的呼喚將他從沉思中喚醒:“二哥!”
鄭成晏的身體猛地一僵,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轉而低沉地回應:“怎麼了?”
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鄭家八小姐,一位眉目間透著幾分稚嫩卻又堅強的少女,迅速抹去臉頰上不斷滾落的淚滴,哽咽著說道:“老太太,她……她已經……離開了我們。”
話語間,她的眼神似乎穿透了時空,落在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
“走了?”
鄭成晏聞言,心中猛地一揪,語氣中難掩震驚,“何時的事情?”
八小姐抽泣聲伴隨著話語,斷斷續續地訴說著那段令人心痛的經過:“就在半個時辰之前,事情發生在紫嫣閣裡。當時,老夫人正在後院忙著清理馬桶,忽然,訊息傳來,說是譚家的大小姐送來了足足五十箱的聘禮到長公主府。老夫人一聽,心中震動,匆忙起身想要親眼目睹,卻沒想到一個踉蹌,不慎絆倒在了地上,竟直接摔進了旁邊的糞池。”
“待到人們發現並將她救出時,老夫人的氣息已經……已經沒了。”
話至此,八小姐的聲音幾近破碎,悲痛溢於言表。
鄭成晏聽聞此事,只覺一股寒意直衝頭頂,整個人恍若雷擊。
長平侯府的尊貴老夫人,竟然會這般意外地隕落在一個汙穢之地?!這訊息太過震撼,讓他一時半會難以接受。
“老夫人的……遺體現在何處?”
鄭成晏急切地追問,聲音中帶有一絲不穩。
八小姐的哭泣愈發失控,淚水如同決堤般湧出:“紫嫣閣那裡的人說,老夫人曾經在那裡簽署了一份賣身契,哪怕是去世了,她的歸屬依舊屬於他們。聽說,只是簡單地用草蓆包裹,便被隨意丟棄在了亂葬崗……”
聽到這裡,鄭成晏的心臟如同被重錘擊中,劇痛難忍。
亂葬崗,那是個被世人遺忘的角落,是野獸與烏鴉的領地。
將一個人的最終歸宿置於那樣的地方,意味著很快便會被無情的自然法則所吞噬,此刻再去尋找,或許連一絲痕跡都無法留下。
八小姐淚眼矇矓,滿是哀傷地說道:“老夫人,到最後,竟然連一個全屍都未能保住……”言畢,她的眼淚更加洶湧,如同決堤的江水。
鄭成晏依靠著牆壁,雙腿竟感到一陣無力,彷彿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失去了色彩。
他的思緒飄遠,一種不祥的預感悄然爬上心頭,難道自己的未來也會如此,落得個不明不白的下場?
他靠在牆上,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內心的恐懼與絕望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正當此時,鄭家排行第八的小女兒,眼含淚水,聲音顫抖地說:“二哥,家裡的存糧快要見底了,這樣下去,我們恐怕要餓肚子了。”
鄭成晏心神一動,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隨即緊緊握住她的手:“你和七妹快及笄之年了吧?”
他試圖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
鄭八姑娘連忙搖頭,眼中閃爍著不安與慌張:“不,不,離及笄還有很久。”
鄭成晏上下打量著她,心中有了一個念頭:“要不,二哥幫你們找個好人家?比如西巷的那位書生,家境還算殷實,若你嫁過去,彩禮定然不會少。”
然而,那書生年事已高,且家中早已納妾無數,這樣的提議無疑讓鄭八姑娘心生牴觸。
她搖頭拒絕,動作之大,宛如撥浪鼓一般:“二哥,我真的不想嫁人,我寧願自己去做工,去賺錢養家!”
鄭成晏背靠著牆壁,目光穿過破損的屋頂,投向那片灰暗的天空,眼中滿是絕望與無奈:“你一個小女孩,能去哪裡工作,又能去哪裡賺錢呢?”
鄭八姑娘淚眼婆娑,堅定地回答:“我可以去譚家的染布坊,那裡收女工,而且男女同工同酬。”
自從蘇婉毓宣佈店鋪可以招募女性掌櫃之後,即使是譚家自家的染坊和米鋪,也開始對女性敞開就業的大門,為的是給那些像梅落一樣的女子一個生存的機會。
在譚家的工坊,不僅不強迫簽訂賣身契約,還提供食宿,並按月發放薪酬,雖然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