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香兒最擅長的技藝,自搬入春江苑以來,她每幾日就會為蘇婉毓精心烹製一次,彷彿是生活中的一縷溫馨慰藉。
“香兒呢?”
蘇婉毓接過碗,輕柔地攪拌,又輕輕吹散熱氣,問道。
雲意笑道:“夫人身體不適,香兒在那邊照顧著呢。”
得知此事,蘇婉毓心中一動,掐指估算,小郭氏恐怕即將臨盆。
“好,你告訴香兒,讓她多加留意,有什麼變化立即通知我。另外,幫我給夫人傳個口信。”
“是什麼口信?”
雲意好奇地問。
蘇婉毓淺笑,語氣溫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就說,時候到了。”
雲意會心一笑,連忙應允:“是,小姐。”
夜色漸濃,蘇婉毓請求和離的訊息如同暗流,悄然傳到了鄭老夫人的耳畔。
她當即招來鄭成晏,神色嚴肅:“聽說,蘇婉毓要和離?”
鄭成晏低下頭,沉默代替了所有的回答,那無聲的預設讓空氣變得沉悶而壓抑。
鄭老夫人斜靠在床榻之上,眉頭緊鎖,聲音尖銳如同鋒利的匕首穿透了夜的寂靜:“她算什麼東西,居然敢向你提出和離!成婚三年,未曾生育,按照規矩,本就應該是我們提出休妻!”
“晏兒,你不能總是被女子的情緒左右。如果需要,就要採取行動,用計謀解決問題!”
她的眼神凌厲,直視著鄭成晏,語氣中透露出不容反駁的權威:“你父親現下不在,家中大小事務皆需你一肩挑起。如果讓蘇婉毓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你和離,我們長平侯府的臉面置於何地?
“更何況,鄭家如今還依賴著蘇家的財富。如此輕易放她走,我們這三年的努力豈不是付諸東流?”
鄭成晏雙手緊握成拳,關節因用力而泛白,牙齒間傳來輕微的摩擦聲,沉悶而堅定地詢問:“老夫人,您有何高明的見解?”
鄭老夫人的眉毛輕輕一挑,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還能有什麼良策?自然是心狠些。蘇婉毓作為蘇家唯一的繼承人,其父早已將家族大權交付於她。而你,身為她的夫君,一旦她病倒,蘇家的事務不就得你這個上門女婿來料理嗎?”
“可……她畢竟還是我的妻子。”
鄭成晏目光微微上揚,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鄭老夫人對此嗤之以鼻,眼神中滿是不屑:“妻子?連洞房花燭夜都沒有圓滿過的,又何談夫妻。鄭成晏,想要成大事,就不能被區區情愛所束縛。世間女子多如繁星,只要你能一舉高中狀元,又有蘇家的財力為後盾,日後的榮華富貴何愁享用不盡?還怕沒有女子投懷送抱?”
這場對話似乎在重演前世的密謀,兩人密謀著如何讓蘇婉毓從他們的世界中消失。
然而,這一世的鄭成晏心境已然不同,那份決絕中多了一絲猶豫。
回想起前世新婚前夕,他也曾夢想與夫人琴瑟和鳴,但在前往蘇府下聘的路上,偶然間捕捉到了旁人的竊竊私語:“鄭家二公子真是沒出息,為了錢才娶蘇家的千金大小姐。”
“沒出息還是小事,我看他根本配不上蘇家的小姐。”
此話出自京城富豪嚴家之人之口,嚴家曾向蘇家提親未果,心懷怨恨之下,言語間充滿了尖酸刻薄。
這兩句話如同魔咒,日日夜夜縈繞在鄭成晏心頭,成為了他揮之不去的痛苦源泉。
世人說他配不上蘇婉毓,這反而激起了他心底的傲氣和不甘。
她越是溫婉端莊,他內心的不滿與憤懣便越是強烈。
或許,唯有藉助蘇婉毓商賈之女的身份,他才能找回那丟失的驕傲和自尊。
於是,他時常以此為藉口來貶低她,企圖在這段婚姻中佔據上風。
如今,面對真正的離別抉擇,他的腦海中只盤旋著一個念頭——不能輕易放走蘇婉毓。
儘管鄭老夫人的話不無道理,但這番言論卻給了鄭成晏新的啟示。
若是她病弱不堪,乃至身有殘疾,不就只能依賴於他?到了那時候,她除了臣服於他,還能有何選擇?
鄭成晏的內心湧動著矛盾,但一想到蘇婉毓手中的試卷,即便是有了這樣的打算,也不敢貿然行動。
見鄭成晏長久沉默不語,鄭老夫人誤以為他是心生憐憫:“晏兒,萬不可優柔寡斷。你父親不在,這正是天賜良機。”
鄭成晏緊皺眉頭,面容愁苦,拱手道:“老夫人,請允許孫兒再三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