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夫人語調低沉,眉宇間怒意未消:“撫養成又如何,終究是個不祥之人,留在身邊只覺晦氣,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尤其是這次供奉陛下的畫卷出了這等事,即便與鄭洛惜無關,鄭老夫人瞧著也覺得扎眼。
周媽媽無奈,只能應道:“是,老夫人。”
這邊,一行人黯然離開皇宮,心中充滿了落寞與不安。
而另一邊,鄭成晏在宴會上如坐針氈,幸好軒帝失去了繼續聽曲賞舞的興趣,宴會早早結束。
鄭成晏起身,走向妻子蘇婉毓,準備一同離宮。
恰在此時,那位被喚作青芽的姑姑又出現了,臉上堆著笑,對蘇婉毓說:“夫人,長公主請您過去。”
鄭成晏面色微變,長公主的邀請,往往意味著攝政王有話要說。
他心中頗不樂意,正欲婉言拒絕。
可青芽姑姑接下來的話讓他無法推辭:“長公主說,陛下特別喜愛夫人刺繡的技藝,希望夫人能去給她展示一番。”
既然得到了陛下的親自召喚,鄭成晏怎敢阻攔,恭敬答道:“那就勞煩姑姑帶路了。”
青芽姑姑笑容滿面,轉身引領著蘇婉毓走向瑤光殿。
蘇婉毓跨過鄭成晏,跟隨青芽步入宏偉的瑤光殿內。
此時,宴客已散,連裴太妃也離開了皇宮,大殿上只剩下了軒帝、長公主和顧凜君三人。
因早前獲知蘇婉毓為長公主縫製衣物之事,今日此番安排自是無人生疑。
蘇婉毓步入殿堂,長公主滿臉喜悅,親切地招呼她:“蘇小姐,快來這裡。”
顧凜君入宮前已告知長公主關於蘇婉毓的身世,此時重逢故人之女,她內心雖激動萬分,卻不得不在眾多宮女太監面前保持鎮定,勉強壓抑著情緒,招呼著蘇婉毓。
蘇婉毓上前向眾人施禮,場面一時顯得莊重而和諧。
“原來,那位手藝非凡的夫人是出自長平侯府的鄭夫人啊。”
軒帝故作不知,面上帶著幾分探究的笑意。
顧凜君在旁,默默地品著茶,保持著沉默。
三人意外地圍繞著刺繡話題聊了起來,直至半個時辰後,軒帝終於尋得機會,吩咐所有宮女和太監退至殿外。
“阿姐。”
軒帝忍耐多時,終於上前與蘇婉毓相認,並掏出了那幅畫,“這畫……”
“確實是我親手繪製。”
蘇婉毓坦誠相告,語氣中透著一份從容和平靜。
見自己的猜測得到證實,軒帝笑中帶著釋然:“果然是阿姐。”
長公主緩緩從繡著金邊的錦凳上站起,她的衣襬輕輕拂過光潔的地面,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婉毓,你為何會忽有靈感,繪出這樣一幅意味深長的作品呢?”
蘇婉毓微微欠身,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與悲涼,她開始詳盡地解釋起來:“之前,鄭家那位四小姐在京城之外偶遇一名村婦,心生邪念,企圖讓她冒名頂替公主身份,意圖不軌。然而,那計劃未曾實施,可憐的村婦一家便遭遇不幸,慘遭毒手。”
“恰是這一次,我的貼身婢女在那農家小屋中意外發現了與裴家大公子相關的線索。記得我上次拜訪謝府時,便隱約感到裴太妃與她的長子之間似乎有著不同尋常的親密。出於好奇與擔憂,我暗中派人深入查探,這才逐漸揭露了裴大公子一直默默在幕後為裴太妃執行隱秘任務的事實。”
長公主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彷彿兩道無法逾越的山巒,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與掙扎:“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裴太妃的陰謀?但她……她畢竟是我的……”
蘇婉毓輕嘆一口氣,截斷了長公主的話頭:“我明白長公主心中的顧慮,這正是我繪製此畫的初衷。”
她指了指那幅充滿暗示與謎團的畫卷,“今日在大殿之上,我相信您與陛下都注意到了,當裴太妃目光觸碰到這畫作時,那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幾乎像是被勾起了某些不願回首的往事。”
“那畫面中的場景,似乎在她的記憶裡,真的存在過一般,令人心悸。”
長公主的身體微微搖晃,幾乎難以自持,聲音裡帶著難以言喻的痛楚:“那麼說來,當年玉靈並非自願躍下那冰冷的宮樓,而是被裴靜柳無情地推了下去……”
一旁,軒帝凝視著畫中景象,眼中的震驚與痛苦交織,幾乎不敢相信:“如果這背後的真相如你所述,那我的母妃,難道從來就沒有考慮過讓我獨自活在這複雜冷漠的皇宮之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