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晚間吃飯的客人比午時少的多,幾人仍然是手忙腳亂。
待到天色漸暗,劉管事帶人點燃了燈籠裡的火燭,又把火塘燒的亮如白晝,吃飯的人才漸漸散去。
那麼一大盆麵條,賣了個精光,連麵筋湯也一點不剩。
幾人揉著略有些痠痛的手臂,心裡都很滿意。
“你倆回吧,天黑路上看不清,剩下的這些,我來收拾就成。”
任大湖把桌子上的碗筷摞一起,再放到水裡,二話不說,就洗刷起來。…
“咱們還沒吃飯呢,忙了這麼一天,沒有肉菜,也不能餓著肚子。”
薛黃英說完,人就去和麵,放蒸麵的盆底還有剩下的菌菇木耳之類的配菜,拿這菜煮幾碗湯麵,恰是正好。
薛黃英做飯,容澤也沒閒著,和任大湖一道,蹲在水盆旁,吭哧吭哧,刷起碗筷。
暮色降臨時,鑼鼓聲又起,坐在戲場裡說話聊天的觀眾頓時倏然一靜。
夜戲開場了。
鍋裡水燒開,菌菇和木耳隨水起伏,切的均勻的麵條往鍋裡一丟,不過片刻,就被水頂了起來。
又等片刻,薛黃英抓起一把清洗乾淨的小菜丟進去,很快,一溜五碗帶著醬色的湯麵就擺在長臺上。
“我隨你給三姐和三姐夫送去。”容澤端起一碗,當先走出了油布棚子。
“大湖哥,你先吃,莫要等我們。”薛黃英同樣端起一碗,想了想,又舀了一湯匙蒜辣汁倒進了麵湯裡。
二人端著碗,躲避著站在最邊邊看戲的人,一路走到了薛夏蟬夫妻倆的攤鋪前。
“三姐夫,我三姐人呢。”
油布棚子裡只任大川一人,他眉頭微擰,正認真收整著一摞帕子。
任大川聞言,忙抬頭,見是他二人,露出一個笑,道:“是你倆啊,你三姐下午就回家去了,她沒和你們說嗎!”
薛黃英和容澤對視一眼,搖搖頭:“三姐沒說呢,這也不是啥打緊的事兒,三姐夫,這是咱們才煮出來的面,你趁熱吃吧。”
“哎,好。”任大川樂呵呵接過一碗麵,對著另一碗說什麼都不要:“姐夫不和你們客氣,這麼多我也吃不完,你倆還是端回吧,也省的浪費了。”
二人聞言,也不糾纏,把另一碗麵又端了回去,臨走時,薛黃英眼睛不經意掃一眼那摞手帕,只覺配色瞧著熟悉。
兩人端著一碗麵走回鋪子,只見遠處的戲臺燈火惶惶,戲臺上人水袖輕拋,回身側首間身段翩翩,十分的賞心悅目。
“他們唱的可真好,戲服也好看的很。”
“你喜歡看,明兒也看兩場,做吃食的事兒交給我。”
遠處的燈火打在容澤的臉上,映得他清潤的眉眼,更加的溫柔。
薛黃英搖搖頭,今兒他們幾個人忙碌,尚且覺得疲憊,若是交給容澤一個人,她可捨不得。
戲什麼時候不能聽,按照她往日的經驗,任是啥戲,也只熱鬧前三天,後面兩天人跑的乏了,聽戲的自然就少了。
到那時,她再聽不遲。
正自想著,人群中突地爆出叫好聲,她往姿態上定睛一看,只見一穿將軍服的旦角同一群小兵在擺武戲。
臺上的女將軍身著華麗的戲服,手持紅纓槍,身姿清靈如燕,動作宛若游龍,投擲到她身上的花槍被她翻轉騰挪間一一踢回。
激昂緊張的鑼鼓聲聲聲敲在心上,令人忍不住為臺上單打獨鬥的女將軍狠捏一把汗,生怕她被哪把花槍,擲中了,或是沒有接住。
一段長達半個鐘的武戲後,女將軍終是被小兵擒了去,哈哈幾聲猖狂的大笑後,這一幕戲落了幕。
薛黃英瞧得意猶未盡,等回過神來,容澤手裡的湯麵也從熱燙,變得溫熱。
等到回到鋪子,任大湖更是已經吃了飯,已經收拾刷洗好鍋灶,也鋪好了被褥。
“你倆……!”
任大湖見二人遲遲不歸,只當任大川留了二人吃飯,這會兒見倆人端著一碗飯回來,又有些不確定了。
“大湖哥,你且睡你的,我和容澤吃過飯,順手就收拾了。”
任大湖點點頭,也沒聽戲的心思,他躺進板車,不一會兒,就響起了鼾聲。
倆人端著麵碗,站在自家攤鋪門口,就著臺上精彩紛呈文戲武戲吃了飯。
吃過飯,洗過碗,二人叫醒任大湖,讓他把油布棚子敞口處蒙嚴實,臨走時把沉甸甸的甕放進揹簍裡,聽著二胡鑼鼓聲,踏上了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