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跳出奇怪的聲音。
就像另一個自己在對我絮絮低語。
就像是電影的畫外音。
我聽到了,但是沒有聽進去,這樣的聲音誰在一生中都會聽到幾次吧,但誰又能聽進去呢?
我在等待機會。
林嘯野果然死了。
他這樣的人,樹大招風,過剛易折,苟不到最後就很正常。
夏顏呢?
夏顏竟然選擇殉情?
啊,真是個傻女人,男人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說到底,男人和男人又有什麼本質區別?
她怎麼可以浪費自己?
我沒有趁虛而入。有的女人傷心了,需要依靠,有的女人則會變得異常尖銳。夏顏是後者。
我努力維持基地的運轉,我相信時間是最好的解藥,時間會把她拉出來,我需要做的,就是在她想出來的時候拉她一把。
,!
總歸要活著,才有未來。
事情朝著我希望的方向發展。
直到——
池城為什麼會塌陷?
怎麼還會有比喪屍病毒更糟糕的情況?
一夜之間,蛇山消失,殘存的城市消失,方圓百里的一切都消失了,別說人類,就是喪屍都難逃。
我是風異能者,存活還算容易。
我到處找夏顏,擔心得膽水都要湧出來,夏顏的異能,面對自然災難很難發揮,所幸,她還活著。
女人站在廢墟之上。
眼睛像是純淨的紫水晶。
唇邊掛著悚人的笑。
瘋了。
我心想,怎麼會有人看到人間煉獄還能笑出來?
很快,我明白了她的笑。
地縫還在擴大,曾經堅實的土地上下翻騰,如同水面上的荷葉隨波湧動,夏顏看準時機,毫不猶豫跳進地縫。
她想死。
也許她已經嘗試過很多次了。
千鈞一髮之際我用異能救下她。
她感受著風的承託卻毫無波瀾,面容綺麗,神情平靜,聲音淡淡的,利箭似的刺穿我。
“雖然同樣是風,但你永遠無法成為他。”
“……我就是我,為什麼要成為他?”
“那你為什麼放棄弓箭,學習如何踏風而行?為什麼要學他的穿衣打扮,你的斗篷呢?”
“放開我。”夏顏說。
我什麼也說不出來,腦子裡什麼也沒有,渾身冰涼,像是泡在冰湖裡。
我不知道如何反駁,冥冥中想起小翠曾經說過的話。
“我長得不如他,風異能也沒有他等級高,甚至還活著,唾手可得地活著,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對你的愛比他少,也並不意味著你高我一等,可以隨意貶低我,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討你喜歡,你不喜歡就算了,這難道是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嗎?”
夏顏沒有回答。
也許是因為我的聲音哽咽了,使得她無法強硬,也許是因為她徹底厭惡了我,以至於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施捨。
她是被愛的那個,當然為所欲為。
池城陷落後,她帶著還有行動能力的異能者離開,背影看起來,再也不會回來。
而我留下來了。
並非是我想留下來料理爛攤子,完全是賭一口氣,想看看她會不會有留念,我還在試探她,明知道會輸,還是不自量力地出手。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什麼深思熟慮和責任大義,完全沒有考慮,所思所想,不過就是一些幼稚且無聊的東西。
那時的我完全沒有想過後來會怎樣。
後來的我回望來時的路,還是茫然。
誰有本事算透古今?
最接近神的人,甚至在故事的一開始就死了。
蔡翼城戰死。
再次見面,夏顏一點沒變。
怎麼可能有人這麼多年一點沒變?
她跟我徹夜暢談,讓我犧牲異能者討好喪屍和變種人,她變得更加剔透,也更加冷血,我知道政治鬥爭就是要不擇手段,所謂的獨立自主根本不存在,當你處在絕對弱勢,像條喪家犬一樣伏低做小是必然的。
她說我知道怎麼做。
我說她更適合領導殘存的人類。
她笑了。
淡漠的笑容再次利箭似的穿透我。
她說要帶異能者離開,要跟人類王國營造勢不兩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