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洲復活幾匹藏在樹林中的死馬,帶人離開。
夏顏給狗用完治癒噴霧,沐浴在熾熱的陽光中,看著遠處的屠宰場,思考該怎麼營救李超強,哪怕只是一具屍體,她也得帶出來。
……
屠宰場。
流水線切割機。
天堂基地的人出去搜尋了,現在只剩秦樹和兩個手下在拷問奄奄一息的李超強。
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個問題。
太陽教的主使是誰,他們如何發展出如此龐大的教眾,死而復生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從未聽說過治癒異能可以做到復活死人。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是否跟神出鬼沒的joker有關聯?
如實告訴,可免一死。
李超強只剩兩根手指。
躺在切割機旁,一言不發。
他在流淚。
無緣無故。
不是為崔瑩的背叛,他理解她的選擇,他在團隊的定位本來就是關鍵時候擋槍的炮灰,死亡的次數太多,他還會痛,但也不會痛了。
他搞不清為什麼會哭,明明很久都沒哭過。
也許是見到那個名叫夏顏的女人的原因?
她給他帶來一些近似親人的感覺,他曾經好像也有過關心他的夥伴……大家並肩作戰,不會為了活命就推誰擋槍。
他好像還有過更重要的東西。
但是記不起來。
一點也記不起來。
到底是誰在哭,是他嗎?還是另一個他?
……
拷問的聲音,李超強聽不到。
他靜靜等待死亡,就像迴歸母親的懷抱,哪怕鼻尖已經觸碰到高速震動的切割機也毫不畏懼。
死亡其實很安寧。
如果這一次不用復活就好了,李超強在心中默默祈禱:在他死亡後,有喪屍能幫忙吃乾淨血肉,賜予靈魂永恆的寧靜。
切割機嗡嗡震動。
秦樹看著一聲不吭的李超強,既恐懼又噁心,太陽教教徒都是這個德行,他們根本不怕死,也沒有痛感。
會說話,會思考。
卻比喪屍還喪屍。
“……真晦氣。”秦樹一腳踹到李超強後背,想要加速切開他的腦袋。
透明的空氣驟然扭曲。
虛空中像是有一塊布被揭開,一個生物飛速躍起,尖銳的牙齒一口咬下秦樹的臉,秦樹大驚失色,瞳孔一凝,沒有反抗,而是發動異能進入假死狀態。
扭曲的生物輕而易舉殺死“秦樹”和兩個手下。
他們的身體像糖果紙一樣扭曲,內臟和排洩物掉出來。
如此殘暴的怪物小心翼翼按停切割機。
小心翼翼站在一旁。
似乎知道,現在的自己不可以靠近。
李超強臉中一條深可見骨的血痕,他撐起來,用殘缺的手靠到扭曲生物的“臉”,如果那還可以稱為臉的話——
頭顱從中間裂開,裡面是一隻碩大的眼睛。
嘴巴長在長長的脖子上,碩大的獠牙擠在當中,像一個開口豌豆莢。
生物四肢扁長,趴著走路。
身上依稀穿著人類女性的衣服。
它可以根據周遭的環境改變自身的顏色,就像變色龍。
很像是進化體喪屍,但它不吃人,對血肉並不著迷,它著迷的東西似乎就在眼前。
李超強不停流血的光禿禿的手靠在生物畸形的臉上,透過扭曲醜陋的皮囊,他彷彿看到亭亭玉立眉眼清傲的女孩。
沒來由的淚戛然而止。
他看著怪物,嘴唇翕動。
“喬詩棋。”
陌生的名字脫口而出。
生物脖子上長長的嘴張開,臉中碩大的眼睛一瞬聚攏眼淚。
它已經不能講話。
甚至沒有一張可以相認的臉。
可是他竟然認出來了。
明明用原來的那張臉相見時,他根本認不出她一點。
眼淚順著臉中的裂縫流淌。
怪異的蜂鳴從口中溢位,它拍打地面,稀疏的毛髮在空中可憐地晃盪,李超強抱住它,用他冰冷的胸口貼著它尖銳的獠牙。
兩個人都變了模樣。
完全錯位啊——一個身體和記憶都殘缺,茫茫然這裡,茫茫然那裡,無頭蒼蠅似的飛,揹負棄子的命運,像是神造的斷了線的木偶;一個身體和身份都扭曲,再也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