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武學造詣深厚的金甲衛已經看出端倪。

聞歌彷彿化身一朵朵曇花，曇花一現，綻放極致之美，然後凋零，委頓在地上……如此反覆……

有六個金甲衛情不自禁跟著聞歌劍舞。他們感受到一種渾然天成的力量，那是習武者畢生夢寐以求的大道之門，若不抓住，過後一定扼腕嘆息，所以顧不得至尊在上，妄自行動了。

有了金甲衛的加入，哪怕莫貴妃還在不停地扔花，紅色水珠不停地鑽入聞歌的體內，劍舞凝成一體，恍如有一道光網，將聞歌、六個金甲衛、蕭意梧包裹住，他們的動作看似隨意施為卻又渾然一體。

聞歌體內駁雜的力量慢慢凝結成一股，後面再來的小溪小流就只能依附已經形成的大江大河，她感到胸臆之間，裝著這天這地，再看殿中諸人時，除了同舞者，其他皆如螻蟻一般。

飄到半空的聞歌俯瞰著整個殿宇，最後，目光落在龍椅旁邊的一個小內侍身上。

聞歌只看了一眼，便挪開了目光，又看向他處。

五十朵

……

五百朵

……

八百朵

……

聞歌的腳邊，已經堆疊起小山般的殘花，花瓣枯萎，不小心踩到，便瞬間湮滅成粉末，彷彿從未存在過。

一共一千零一朵！

聞歌暗暗心驚！如果這真是曇花案得來的，那就意味著還有很多的死者，並沒有上報官府，就按正常死亡處置了。

一千零一條人命啊！

當一千零一朵曇花都凋零的時候，聞歌體內的力量再次橫衝直撞起來，聞歌的腦海也出現許許多多的畫面。

尖利高昂的悲嚎聲要刺破聞歌的耳膜。

聞歌看向殿中，除了蕭意梧臉上露出一模一樣的痛苦神情，其他人都神色如常。

這， 便是那些死者凝聚的強烈情緒嗎？

死者什麼身份的都有：

自以為和夫君恩愛一輩子的女子，臨死時才發現最親密的姐妹和最愛的夫君早就勾搭在一起，就等著她閉眼。

為家操持一輩子的老太太，沒能安享晚年，被視為累贅，老不死的東西，含恨而亡。

含辛茹苦養大孩子的婦人，結果發現自己的孩子早就被掉包了，她將親生兒當奴才，倒將個奴才種捧在掌心疼，想將孩子換回來時，卻被惡奴傷了性命。

青樓的女子盼著嫁一位良人，私自補貼了大筆銀子，結果書生將她贖出後，卻因為考上功名將她賣給路過的遊商，最終慘死在路途中。

努力了幾十年終於考中舉人的老書生，興奮地跑遍整個村子，卻被惡人擊中膝蓋，跌落池塘，掙扎又掙扎後，在淤泥裡死不瞑目。

高高興興出嫁的新娘子，出嫁時卻遭遇了山匪，滿眼都是血紅，為了保住貞潔，只得咬牙跳落山崖，摔得血肉模糊而死。

有那“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的好官，被排擠被打壓，背了一身冤罪被人滅口在獄中。

有那錯信好兄弟，結果好兄弟搶他的錢，佔他的妻，要他的命，還殺他的兒，死後為了不讓別人發現還毀屍滅跡。

有那一輩子努力上進，日行一善，卻運道極差的人，做生意血本無歸，頗有才華卻逢考必有意外，年歲漸長一事無成，終於認命庸庸碌碌過一生時，家中娘子給他戴綠帽，視若眼珠子的兒子嫌他無能，又被親兄弟騙進家財，最後不得不投河而死。

還有那幼年不幸被大善人收養長大的女子，以身相報，全身託付，最後卻發現最信任的人就是害她全家性命之人，竟把仇人當恩人。

……

他們有些是正常死亡，但死前就被種下曇花怪蠱，死後便有曇花果實從肚腹脫落，變成枯萎的曇花。他們當中更多的是非正常死亡，死時處於極怨極恨的狀態，有些甚至生出了煞氣，幻化的曇花剛落地時甚至是濃郁的純黑色。

世間種種惡行，都在聞歌的腦海裡一幕幕閃現，讓聞歌噁心想吐。

她腳下一軟，跌滾在殿中。

然而，腦海裡的畫面依舊沒有放過聞歌，還在繼續往前播放。

那些人死後，肚皮開始脫落下一顆曇花果實，果實落地後就開始逆生長，眨眼的功夫就成了一朵開敗的曇花。

那些曇花被人收放在一個箱子裡，上面還畫了毫無章法的奇怪符號，存放在不見天日的地底。到了三日前，這些箱子才被人抬到三輛大馬車內，拉進了宮裡。

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