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侄兒滿腹心事,偏又一言不發,周大姑心自軟了,柔聲道:“鳴雲啊,你爹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得意的事,可我知道他這輩子最得意的就是生了你這個兒子!
放眼看去,咱杜王鎮哪家孩子長的有你好!你人聰明,能吃苦,心底又好,學什麼不成?非要學武!姑姑如今已老了,聽姑姑的話,別學那些打打殺殺的,姑姑還等著你給我養老送終呢!”
周鳴雲自小是被姑姑帶大的,雖說周大姑平日對他嚴歷些,卻實是情同母子,如今一向爭強好勝的姑姑語重心長叮囑他,登時眼中一熱。
只得咬著牙道:“那就再看看吧!總得人家願意,我也能得看上才行!”
聽了這話,周大姑立時來了精神,樂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年紀大了,心思也活動了,放心!姑姑一定給你找個漂亮媳婦,不然也配不上你不是!”
周鳴雲是一時敷衍,壓根沒往娶新媳婦那面想。只是周大姑此時拿著了他話柄,哪裡還理這些,當時眉開眼笑地在一旁和他商議哪家姑娘模樣好,能持家。
被姑姑纏的沒法兒,周鳴雲只好藉故自己在碼頭上幫工,出了一身汗,得趕緊再洗個澡。這倒把周大姑提醒,說自己已經幫他把洗澡水燒好了,要他趕緊去洗。
周鳴雲自幼在周大姑調教下養成愛潔淨的習慣,再加上他父親在日時因好武,家宅雖不大,卻有一間專供洗澡的浴室,裡面池水火灶皆俱,很是方便。
當下等周鳴雲洗完了澡出來,就見廚房裡飯已做好,兩樣小菜也在灶頭上熱著,而周大姑人卻已走了。
見了灶上飯菜,周鳴雲心上一熱,並沒有急著吃飯,而是走到了擺滿了兵器與石鎖、石鈴的小院中。
周家小院佔地不廣,不過兩丈見方,但修整的極是平整,一半地面是由又粗又重的長條城磚鋪就,放著練武的器械,牆角還堆著百來塊城磚似是為了修地預備的。
奇怪的距離牆角三尺,立著一根約一尺粗細四尺來高的柱子,留心檢視竟是熟銅做的,僅照露出地面的尺寸測算便足有數百斤,通體渾青立在牆角黑森森的顯的格外沉重。
另一半地面側是平整的青草地,想來是平日裡與鐵牛練習摔角的所在。
周鳴雲的父親當年是遠近聞名的武痴,終年只想著習武,把個原本祖上留下的小小家業敗的所剩無幾。
為了練武,鳴雲父親甚至於舉家搬到了自己姐姐婆家所在的杜王鎮,為的就是想拜在鎮上鐵雁門下習拳術。
但卻苦於天資有限,掌門人不收他,直至一輩子學無所成,只不過四十歲就早早下了世,留下週鳴雲孤獨渡日。
與自己父親不同,周鳴雲的天資遠遠超過其父,他也遵照自己父親的遺願,想拜入鐵雁門習武。
可不知道為什麼,資質絕佳的他,竟至今沒有能成為鐵雁門弟子,以至到如今所學的不過是習武人士最最粗淺的幾式長拳而已。看著自己即將成人,習武之路還是一無所著,少年人心中急切可想而知。
當下思索到苦處,提起架上一口單刀,勁力透處把那單刀抖的筆直,刀鋒嗡嗡作響頗有聲勢,可少年人技僅於此,連個正經刀法都沒有,只能望刀興嘆。
回首又望著牆角銅柱,鳴雲身子一晃便待上前,可腳下才剛提起,少年人旋又改了主意,長嘆一聲,轉身往了室內走去。
等鳴雲來到自己臥房,就見板床上下都是各色書藉,周鳴雲父親曾聽人說,想要修習高深的內功,不只要下死功夫練武,也要花心思修文。
所以買了不少書藉在家裡,但卻只是為了習武運用,所以家裡什麼樣兒的書都有,道德經、易經有,論語、詩經也有,就連西廂記一類的淫詞豔曲他也不管不顧照搬回了家來。
周鳴雲天性聰明,一概讀了個飽,他父親從沒有想過讓他讀書入仕,這書是讀了,學卻沒有進,只在私塾學了三年認得幾個字就又讓周鳴雲啟始練武。如此一來,又是兩頭不到岸,一無所成。
看著滿眼荒唐,想著姑姑如此照顧,一時間少年人心思浮動,心裡想著乾脆就聽了姑姑的話,在杜王鎮娶妻生子,再不做那虛無飄渺的江湖夢了!
周鳴雲心情煩悶,當日下午便留在家中悶坐,到了第二天才前往江邊碼頭上工。因告了一天假,鳴雲一大早就到了碼頭上。
他滿以為自己來的早,碼頭上該沒有多少人物。不料等到碼頭上,只是江岸上站滿了鐵雁門的弟子,個個神情肅穆、不苟言笑。
數十人排的整整齊齊直挺挺立在碼頭水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