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日,天色大晴。
太陽剛出來時,王二狗等人就在營地內做好了準備。
夏瑜一大早就來了命令,從其它赤衛隊中一共抽取了四十多人加入未莊赤衛隊,使得未莊赤衛隊這邊的人數增加到了百餘人。
王保就是抽調去未莊赤衛隊的人之一。
見到王二狗的時候,王保笑著和王二狗打了個招呼。
王二狗也擠出僵硬的笑容回應。
身為赤衛隊的堅定支持者,又被抽調進了未莊赤衛隊,王保在今天一大早也留了一份絕命信給家裡。
在口述自己的信件時,王保的身體一直都在微微的抖動。
他早就知道拿了好處就要付出代價。
但是當需要付出的時刻到來時,他的情緒還是控制不住地翻湧起來。
恐懼、期待、渴望……
以及一種要去做大事的豪情……
他這個年紀,正是充滿幻想的容易衝動的時候。
在王二狗來到莊子裡之前,他只是一個人人都能踩一腳的不值一錢的王保。
可是,自從王二狗等人來過之後,他不僅養活了自己,還讓自己的妹妹吃上了飽飯。
對於原本的王保來說,這已經是做夢都夢不到的好事。
這讓王保非常的自豪。
從這時起,他認識到自己是一個有價值的人。
在這之後,他又被教育說,吃飽穿暖僅是最低限度的要求,我們還會住上大房子,還會天天吃肉,過上比那些地主的生活更好的生活。
看著莊子裡的變化,王保心中充滿了憧憬。
然後,派下來的宣教員又告訴大家說,一個人過上好日子不算什麼,我們追求的是帶大家都過上一樣的好日子,過上那種沒有人欺負人的好日子。
王保不大理解這種理念,但他也並不討厭這種說法,甚至逐漸接受了宣教員宣揚的東西。
沒有人欺負人的日子肯定是好的。
直到昨晚,那位宣教員又告訴他們說,想要繼續過好日子,就要靠自己手裡的槍去爭取。
於是王保舉起了自己的槍。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體內的血已經開始沸騰起來。
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自己持槍衝向敵人,把敵人打得屁滾尿流,最終榮耀地回到莊子裡,受到大家的讚揚的場景。
他也考慮過自己會死。
那時妹妹可能會傷心,但更多的應該是為他這哥哥自豪。
王保沒有那麼高的覺悟,尚且不知道革命是什麼。
他只是想,自己不能像一隻跳蚤一樣,死得無聲無息。
即使是死,他也想死得轟轟烈烈一點。
否則,那不白來這個世界一趟了?
這是這個來自鄉下的年輕人從未對人說過的野心。
吃好早飯,在夏瑜的命令中,王保和王貴作為第一批的兩個小隊中的人,一起走出了營地。
……
吃了一頓早飯,徐真便把夏瑜送到了大門口。
昨晚商議過後考慮到臨安城的城防比較鬆懈,他們決定採取化整為零,分批入城的策略,先把人送進城。
至於搶,可以讓被囚禁在這裡的陳仲平“幫忙”運進去。
那麼一來,夏瑜就必須率先入城,安撫人心,以及做好安置工作。
因為又需要周維信的幫助,所以第一批是何懷德與夏瑜一起去。
夏瑜看了看天色,轉頭對徐真笑道:“先生不用送了,我們臨安城見。”
徐真不厭其煩地交待道:“你們用做生意為藉口,應該能夠輕易地混進城,不過也不能說一定沒有意外發生。”
“如果,我說如果發生了意外,那就不要強行進城,一切以你們的安全為重。”
何懷德笑道:“這事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沒想到,那麼理智的徐先生也有囉嗦的時候。”
徐真跟著笑了起來:“遇見大事,我也冷靜不下來,昨晚不止你們,我也翻來覆去,直到半夜才睡著。”
“先生回去吧。”夏瑜對徐真行了一禮,便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與何懷德一起向營地方向走去。
看著夏瑜的背影,徐真一時百感交集。
雖然他與夏瑜其實只是同齡人,但是思想上的成熟讓他一直下意識地把夏瑜當做晚輩看待。
而夏瑜也是一樣,一直把徐真當做可以依靠的什麼都懂的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