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亮,趙秀才鬼鬼祟祟地繞過牆角,想要溜出門去。
身後忽然有動靜傳來。
趙秀才渾身一僵,緩緩轉身看去,便看到一張已經成為他夢魘的臉龐出現在不遠處的柱子旁,一雙眼睛饒有興致地盯著他 ,不知道盯了多久。
“趙秀才這是要去哪?”徐真笑著問道。
“我……這……我去……去……”
趙秀才支吾了兩句,急出了一頭的冷汗,忽然靈機一動:“我家老爺子昨日約了錢老太爺,我去錢家看看人什麼時候來。”
既然他們趙家已經被窮兇極惡的革命黨盯上,那把錢家拉下水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想到這裡,趙秀才心中有點怨念,不是針對其他人,而是針對他的老父親趙老太爺。
昨天晚上他聽到自家父親房間傳出動靜,便去檢視。
趙老太爺沒有出聲提醒便罷了,還把他招了進去。
看見阿q的瞬間,他的三七氣魄當場被嚇走了一半。
枯坐了半夜,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他不敢與徐真對視,低頭諾諾道:“錢家是未莊的大家族,若是有錢家支援,革命……革命的事業能更加順利。”
徐真高興道:“你已經知道為革命事業考慮,是個很好的開始。”
趙秀才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聽到徐真說:“你不必去了,留在家裡陪老太爺。”
“老太爺昨晚肯定是受了風寒,現在還臥床不起……一大把年紀了,你好好照顧老太爺才是正事。”
屁的受了風寒,還不是被你嚇的……
趙秀才心中吐槽,嘴裡卻“感動”道:“老……老q你如此體諒我,我……我……我真不知該怎麼報答你才好。”
強忍著恐懼,他又和徐真聊了幾句,便逃也似的跑回了趙老太爺的房裡。
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徐真旁邊的夏瑜皺眉道:“這樣沒問題?”
“他們更加在乎自己的性命。”徐真說道,“我們現在把他們的性命抓在了手裡,不會有任何問題。”
“不過要看緊一點,一旦讓他們逃走,就會出問題。”
夏瑜憂心忡忡道:“他們僅僅是受到威脅才口頭接受革命,若是找到機會,恐怕會反戈一擊,毫不猶豫地把我們送進大牢。”
“他們是投機者,是牆頭草,誰贏他們幫誰。”徐真轉身道,“只要槍在手,加上革命黨的威脅一直在,他們就是溫順的綿羊,可以隨意拿捏。”
夏瑜思索道:“總不能真的把他們看成革命黨。”
“這些投機者不會真的支援革命,不過他們都是讀書人,可以嘗試用大義遊說。”
“大義……”徐真意味深長地反問,“你想要怎麼樣的革命?”
夏瑜正要問,又聽到徐真說:“你知道同盟會的政治綱領麼?”
……
兩刻鐘後,錢老太爺出現在趙家的大廳內,和感染了風寒的趙老太爺面面相覷。
錢老太爺的兒子拄著一根黃漆手杖,戰戰兢兢地站在錢老太爺背後,偷瞄了一眼對面的徐真,心中恐懼得厲害。
在這未莊,阿q以前非常厭惡他,常常叫他“假洋鬼子”。
為了這事,他可沒少打阿q。
如今阿q成了心狠手辣的革命黨,他卻成了阿q手下待宰的羔羊,心中如何不慌,如何不懼?
只能期待阿q像剛剛說的那樣,只要老實配合他,就不會胡亂殺人。
他不敢多看徐真,眼神一掃,咬牙切齒地看向趙家父子。
進了趙家,明白事情的經過後,他對阿q只有驚懼,而對把他父子騙來的趙家父子則是恨得牙癢癢……
徐真瞥了一眼阿q記憶裡的“假洋鬼子”,心中無法剋制地出現諸多相關的記憶。
這“假洋鬼子”幾年前跑到城裡去進了洋學堂,不知怎麼又跑去了東洋去。
半年之後他回到家裡來,腿也直了,辮子也不見了。
他的母親大哭了十幾場,他的老婆跳了三回井。
之後,他的母親到處說,"這辮子是被壞人灌醉了酒剪去了。本來可以做大官,現在只好等留長再說了。”
可是阿q不肯信,偏稱他"假洋鬼子",也叫作"裡通外國的人",一見他,一定在肚子裡暗暗的咒罵。
阿q尤其痛恨的不是“假洋鬼子”剪了辮子,而是這“假洋鬼子”綁了一條假辮子。
他頑固的認為,辮子至於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