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
到了夏瑜召集人手後的第九天傍晚。
面無人色的趙秀才急匆匆地跑回家,急切說道:“齊了……齊了!他們齊了!”
趙老太爺連忙問:“什麼齊了?”
錢老太爺和假洋鬼子也看向趙秀才。
趙秀才喝了口茶,喘了一陣氣,才說道:“他們走路……齊步……走齊了!”
他的右手揮動了一下,有些語無倫次道:“那幫烏合之眾竟然把路走齊了……”
“喊左轉,他們就一起向左轉……喊向右轉,他們就一起向右轉……說齊步走,他們……他們就走……”
趙老太爺又給他倒了一杯茶:“你慢點說。”
把這杯茶一飲而盡,趙秀才心驚肉跳地說道:“氣勢驚人……他們走齊了,氣勢驚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趙家外面忽然響起整齊、略顯沉悶的腳步聲,與有力的號子聲。
細聽之下,腳步聲還是有些混雜,但這已經是一股任何人聽了都能感受到力量感的聲音。
即使坐在客廳裡,趙老太爺幾人也能想象出幾十個人的腳同時提起,又同時放下,踩在外面的地面上的情形,竟然產生了幾分地動山搖的錯覺……
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又由近及遠。
趙老太爺幾人越聽臉色越是蒼白。
在腳步聲完全消失之後,趙家客廳依然保持了令人壓抑的沉默。
又過了一會兒,錢老太爺才心驚地喃喃道:“還真被他們訓練出名堂來了……”
趙老太爺幽幽地說出了最可怕的猜想:“他們莫非……莫非是在練兵?”
這種猜測在幾人心中早已產生,但被明白地說出來,還是第一次。
趙老太爺的話一落下,大廳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更為壓抑。
錢老太爺下意識地向關著的大門看了一眼,抖著嘴唇問道:“練兵……練兵做什麼?”
雖然是一個問題,但他沒有看向任何人,也沒有把聲音拉長,所以聽起來像是一個陳述句。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革命黨練兵做什麼?
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見沒有人說話,錢老太爺故作鎮定地喝了口茶:“不過把路走得齊一點而已,有什麼可怕的?走路麼……誰不會?”
“再說,他們就幾十人,能做得了什麼?這……肯定是我們想多了。”
趙秀才擠出一絲笑容:“對,我們都會走路……出了孃胎,自然就會。”
錢老太爺顫抖著把茶杯放下:“你我都會走路,要是一起走幾天,肯定比他們這幫泥腿子走得更整齊。”
趙老太爺沒有附和他們,而是疲憊道:“幾天就能把一幫愚民練成這個模樣……我們都小看了這位夏特派員。”
聽見他那麼一說,錢老太爺:“他們不離開了?”
這又是一個不需要他人回答的問題。
趙老太爺和錢老太爺對視了一眼,壓住心中的不安,緩緩道:“我們靜觀其變。”
但僅過一天,趙秀才又傳回一個噩耗:“何家的看家狗被打死了!”
“何家的那條大狼狗?”錢老太爺問,“被誰打死了?”
“夏特派員……”趙秀才心驚膽顫地說道,“夏特派員一聲令下,那條狗就被亂刀砍死了!”
錢老太爺瞪大眼睛道:“何家那條狗寶貴的很,去年差點咬死一個窮鬼……何家還是好端端地養著,這次何家怎麼會看著那條狗被打死?”
趙秀才比劃著說道:“那窮鬼帶著一袋糧食回家,路過何家門口,那狗就把他咬了!”
錢老太爺笑道:“原來又咬了一個窮鬼,那隻大狼狗能分辨身份不成?”
趙秀才緩了口氣,繼續說道:“夏特派員得知訊息,便召集人找上了門。”
“何家不讓他們進門,夏特派員就讓人砸門……那些人不敢去砸……”
錢老太爺打斷道:“最後怎麼把狗給砍死了?”
趙秀才道:“夏特派員呵斥那幫窮鬼,說誰猶疑,明天就沒有一粒糧食給他。”
錢老太爺想象了一下那場景,不敢置通道:“為了那麼一點糧食,那幫窮鬼就敢砸開門,把狗砍死?!”
“砍死了!”趙秀才嚥了口唾沫,“何家還想阻攔,被夏特派員叫人按在地上,動彈不得……最後狗肉都被吃了!”
錢老太爺不忿道:“咬了一個窮鬼,賠點錢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