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越近秦紅梅神情越不對勁,驢車停在一個低矮的茅草屋前,有人朝裡面喊:“紅梅娘,你快出來,你閨女發財回來了。”
秦紅梅卻從驢車上捧著一包東西,就朝裡面走。
張漢東見到家了,招呼著車把式一起把車上的東西往下拿。
人群裡有人笑:“招呼她有什麼用,沒有褲子穿,天塌下來也不敢出來呀,老秦騾子這回可在代銷點喝酒呢。”
車把式把東西放在地上,張漢東付了一塊錢車費,驢車就像後來的計程車一樣走了。
張漢東對人群笑了笑,先給女人和孩子遞糖,才又給男人們遞煙,他們好奇地問:“你是紅梅的男人嘛?”
張漢東笑著點頭,那人卻惋惜地說:“你找誰不行呢,幹嘛非要找他們這樣的人家,可惜了。”
張漢東覺得這話不是什麼好話,又有婦女問他:“我的天,你家真有錢?上門買這麼多東西?”
農村人沒有邊界感,張漢東是很瞭解的,呵呵兩聲沒接茬,那人又說:“看他現在笑,攤上秦騾子這樣的人家,回頭非扒你一層皮不可。”
這些人話裡話外透著古怪的意思張漢東不明所以,在門口叫了聲:“紅梅,你出來一下把東西拿進去。”
秦紅梅在裡面應了一聲,從裡面扶出一個面色蒼白的中年女人,她的臉透著一種病態的白,像白人似的。
走出來不適應陽光,抬手擋住眼睛站了好一會才走出來,秦紅梅說:“娘你慢點。”
那婦女說話的聲音很怪,像是牙牙學語的小孩一樣:“紅梅,太陽好暖和呀,”
秦紅梅哭著說:“娘,喜歡你就多待一會。”
一個婦女驚訝地說:“騾子家的,你終於有褲子穿了,以後又能跟我們一起下地挖野菜乾活了。”
有個婦女見張漢東不明白,用奇怪的語氣解釋說:“紅梅娘沒褲子穿,光著腚在屋裡二年多沒出門了。”
她話音才落,這幫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知道秦紅梅家很窮,可窮得沒褲子穿的,在這個年代還是不多見。
張漢東說:“以後有我在了,她不會再窮得被人看不起。”
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紅梅娘聽見他說話,眼神直勾勾看向張漢東,張漢東招呼她說:“嬸子。”
紅梅娘忽然急促地說:“你快走,帶紅梅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
她話音才落,一個滿臉酒氣的人踉蹌著走過來,邊走還邊說:“是我那發財的好閨女回來了嗎,快讓你爹看看給我帶什麼好東西回來了?”
秦紅梅沒理他,扶著她娘坐在門前,對張漢東說:“把東西拿進去吧。”
那男人五十多歲,搖搖晃晃衝到面前,張嘴嘴裡發出一股難以言明的味道,那是韭菜和大蒜混合,不,要更復雜多變的氣味,跟茅坑似的。
張漢東自詡見多識廣,還是被這味兒嗆得後退三步,眾人一見似乎都很明白他的感受,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秦騾子醉醺醺大著舌頭說:“就是你嗎,你想娶我閨女,帶多少錢來的?”
“你喝醉了,進屋歇著去吧。”
秦騾子身子搖晃著說:“你跟我閨女睡過了吧,滋味不錯吧,我跟你說睡過就得掏錢,少一個子兒也不行。”
張漢東被他說得心頭火起,來到秦騾子身後,抬手照著他後腦勺來了一下子,秦騾子立刻歪歪斜斜的倒下。
他在眾人的驚訝眼神中扶著秦騾子說:“你喝醉了,我還是扶你進去睡一會吧。”
有個男人說:“他死了嗎?你不要走,回頭上面抓不到人別怪我們身上,”
張漢東冷冷看了他一眼,半拖半拉著把秦騾子弄進屋裡。
秦紅梅見狀幫著他扶起秦騾子說:“跟他生氣犯不著,別理他就行。”
“他喝醉了胡說八道,我把他打昏了,讓他睡一回。”
秦紅梅似乎一點也不驚訝,把她爹扔在草堆上就不管了。
她娘卻上前試了試他的呼吸,這才鬆了口氣,她忽然很不高興地怪張漢東說:“你打我男人幹什麼,打壞了怎麼辦?”
秦紅梅說:“還沒打死呢,你怕什麼?”她對爹孃好像沒有半點敬意,說話也很不客氣。
她家真叫一個窮,比張漢東才重生時的家更窮,屋裡除了一床破棉絮,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基本生活用品簡直一樣都沒有,就這樣的家境秦騾子還有錢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