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的小情緒。
他急切地拍上鏡子:“你說吧,我就是驚掉下巴也要聽。”
山鬼笑了。以前唐臾在山間野猴子似的上躥下跳時,他也常常露出這樣的笑容。
等唐臾做好了心理準備,山鬼一字一頓地說:“你那時,和我們一起去了鬼域。五年後,從鬼域回到了人界。”
唐臾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驚住了。
什麼,他去過鬼域?這個他完全沒有聽過的地方?
山鬼似乎知道唐臾的驚駭,接著說:“鬼域與人界不連通,不僅是地理上的,也是記憶上的不連通。不,準確來說,是單向不連通。”
唐臾皺起眉:“什麼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你出人界到鬼域,在鬼域仍然擁有人界的記憶,但是你回到人界之後,會忘記在鬼域經歷的一切。”
唐臾:“你的意思是,我失憶的那五年,我和你們一起呆在鬼域?只不過回來之後,忘掉了在鬼域的記憶。”
山鬼點點頭:“正是。”
唐臾頭一次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木木的,只能順著想到後面的事情:“後來我被仙門百家弄死,死了一千五百年,現在活過來了——這些你都知道?”
山鬼沉默頷首,垂落的眸中有許多不忍:“我們在人界外的混沌中發現了你殘破的靈魂,帶回鬼域,找到最高明的醫師療養靈魂,養魂一千多年後,你終於回來了。”
“……山君。”
除了呼喊山鬼的名字,唐臾一時說不出別的話來。
所以,是山鬼把他被斬碎的靈魂收集起來,然後在鬼域一點點養好了。
短時間內知道了太多資訊,唐臾只覺得腦中充滿了線頭,記憶中的、醒來後的、山鬼說的,仙、人、鬼,通通在腦中纏繞打結。
唐臾摁著突突跳躍的太陽穴,脫口而出地問:“我千年前去鬼域玩了五年,為什麼回了人界?死了一千多年之後,我養好魂魄,為什麼又回了人界!”
問完,唐臾自己都笑了,看著鏡子裡山鬼的眼睛:“我在鬼域好好待著不就完了嗎?我跟你們山鬼們關係多好啊,回來幹什麼啊。”
山鬼收斂了笑容,他微垂著頭,問出了一個讓唐臾脊背發麻的問題——
“你認識危雁遲嗎?”
唐臾張了張嘴,怔了很久才說:“……認識。”
“他怎麼了?”唐臾追問。
山鬼怎麼會知道危雁遲?早在危雁遲出生之前,山鬼一族就已經被逐出人界了啊!
唐臾心中驀然有種不安的感覺,隱隱的,像土壤下蠕動的樹根。
山鬼問:“他是不是性格孤僻,不愛講話?”
唐臾蹙起眉,心中亂糟糟的,很淺地“嗯”了一聲。
山鬼說:“他就是你兩次回來人界的原因。”
唐臾心道:什麼?
山鬼繼續往下說:“我們山鬼族裡有個小孩,他生來性格孤僻古怪,大抵是因為魂魄不全,這裡似乎缺點什麼,沒有感情。”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們逃到鬼域之後,他的症狀突然變本加厲,從冰冷到發狂,鬼氣爆發結成的寒冰能毀掉大半個村莊,他不惜毀掉一切地渴求著什麼——我們猜測,他想要一個完整的靈魂。”
“而豐富的、情感充沛的靈魂,都在煙火人間。”
唐臾猛然想到千年前在民間肆虐的“失魂症”,心頭狠狠一顫。
不可能,唐臾心中有個強烈的聲音吶喊,這是不可能的。
山鬼:“鬼要是想從鬼域回到人界,過程是非常艱難的。他不知用什麼方法偷偷回去了人界,你發現之後,立刻追著他回去了。走之前,你說——你怕他把人界毀掉。”
唐臾想說話,但張了張嘴,啞著嗓子沒說出來。
“抱歉。”山鬼說,“在人界會失去在鬼域的所有記憶,所以我只能以這種間接的方法告訴你。”
唐臾嗓音啞得不行:“所以你是說,我這次回來,是想把危雁遲……捉回鬼域?”
山鬼沉吟片刻:“補全魂魄後你醒來,說的第一件事便是,一千年前你沒有成功把危雁遲帶回來,所以你要再試一次。”
“前不久你離開鬼域之前,你是這樣說的:你怕他——侵吞人魂,化為厲鬼,冷情薄義,覆滅人間。”
片刻,山鬼補充道:“鬼的生命漫長,擁有漫長的蟄伏期,他的體內就像埋著一條爆竹引線,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