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內空無一人,好尊貴的待遇。
唐臾心想,可能安裝義體的手術日就是這麼盛大,店內會清場,店主親自到門口接待顧客。
vix將唐臾領到一間手術室,房間裡相當潔淨,四周擺滿了大型儀器,像一個個靜立的巨人,守著中間空蕩蕩的手術檯。
唐臾這才注意到,vix今天戴著全遮面的醫療面具,身上也穿的是藍白色醫生服。
“躺到這裡,不用緊張。”
危雁遲話音未落,就見唐臾已經飛快地躺到了手術檯上,眨著眸子,滿臉期待地望著自己。
“快開始吧,我等不及了!”
危雁遲:……
手術服下,危雁遲剋制地呼吸了好幾次,才緩聲道:“請把上衣脫掉。”
就是,要安裝機械臂,當然要脫衣服,穿著衣服怎麼裝?
“哦哦。”唐臾動作迅速,單手抓著外套領口往上扯,直接把衣服從頭頂薅了下來。
危雁遲還沒來得及背過身去避嫌,只見眼前人毫無羞恥,動作流暢至極,一抬手就把自己上半身扒乾淨了。
面具下,危雁遲瞬間臉頰暴紅,血壓飆升。
手術燈的照耀下,一切無所遁形。
這人平時看著單薄清瘦,脫了衣服才發現,他一身肌骨勻稱纖長,肌肉緊實,腰腹線條有力而柔韌,面板在燈下白皙得發光。
危雁遲死死把目光釘在他鎖骨以上,一寸都不敢往下。
於是視線都落到了另一個部位。
這具堪稱完美的軀體少了一條手臂,斷肢處的面板坑坑窪窪,截面怪異,是被冷兵器硬生生砍斷骨頭留下的瘡疤,令人不忍細看。
手術檯上的人用獨臂支撐著自己,藍髮如瀑披散,像一尊殘破的白瓷美人像。
許多年前,他被生生斷臂,還強撐著護走四個徒弟,那時的師尊該有多疼。
危雁遲呆立著,眨了下眼,放緩呼吸,又慢慢地閉了下眼。
“vix哥,愣著幹啥呢!”
這人豪邁地嘹了一嗓子,病美人氛圍瞬間稀碎。
這聲咬字清晰的“哥”讓危雁遲脊背猛地一僵,差點把他喊得當場跪下。
“請您不要這樣稱呼我…”危雁遲咬著牙悶聲說。
危雁遲定了定神,決定速戰速決。
至少不能再讓他說這麼多話了。
uvu把拼裝好的機械臂運了過來,請唐臾確認。
唐臾瞬間眼睛亮了,實物比他想象中更好,不知道真裝上身之後得多酷。
vix道:“請平躺。”
唐臾麻溜兒躺好了。
“我會為您注射麻醉劑,不疼,安裝很快就好。”vix道。
唐臾點點頭。
安裝機械臂不用多高的技術含量,機器人就能做好的簡單差事兒,危雁遲卻罕見地很緊張。
因為“師尊”躺在他
的手術檯上,還睜著雙眼,眼珠好奇地四處亂轉。
危雁遲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看過師尊的臉,紛亂髮絲蓋著耳廓,危雁遲目光一頓。
他現在才注意到,師尊在耳垂上打了一對銀色的耳釘。
這在如今是相當普遍的裝飾,但危雁遲還是覺得心臟被狠狠叮了一口。
他曾經幼稚地阻攔的事,師尊現在還是做了。
想象細長的針尖穿過他敏感的皮肉,會淌出小血珠嗎,師尊會偏過頭,淡淡皺眉嗎?
誰給他穿的洞?
危雁遲喉頭一緊,心口發燙發酸。
其實他也是在許久後才意識到,自己阻止師尊穿耳,不單是怕他疼。
如果師尊一定要打耳洞,危雁遲希望是自己握著他頸側,親手將針穿過他的耳垂。
許多年前那些不可想、不可說、不合禮、大不敬、不知何時而起、也始終沒能說出口的心緒,緊緊封存千年——在義巢見到師尊的臉的那一刻就已經搖搖欲墜,躁動盪漾,又被自己強力鎮壓,反覆許久。
終於在此刻,在耳釘細碎的折射光下,陰鬱溼淋地破土而出。
腦中警鐘暴響,危雁遲飛快地收回思緒,深呼吸。
不能再想了。
師尊在這一世,有他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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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一小時後,唐臾醒來,還有點犯暈。
他聽到vix的聲音:“請試著動一下右手。”
行,我看看我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