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震關想解釋什麼,話卻都卡在喉嚨裡。
紀鴻洲說著話兒,哐地一聲擱下酒盅,眼裡有毫不掩飾地嫌棄。
他似來氣了。
“我若敢同你一樣,得給箏箏以死明志,跪在她眼前,自個兒把臉扇爛了都不屈。”
“你還有臉在這兒邀我喝酒呢?你有什麼苦想訴的?人家嫂夫人一個女人,孩子還在襁褓中,人家都沒找人訴苦。”
“你要不是箏箏親哥,這酒壺,我早給你碎腦袋上!”
秦震關,“我沒想訴苦。”
訴苦的是你。
其次,我也沒招你,做什麼這麼義憤填膺的?
紀鴻洲瞥了眼桌上的酒壺,“那借酒消愁,你不愁,那換茶來?”
秦震關額角微抽,“你這都已經喝上了,喝吧,我這兒多的是客院給你住。”
紀鴻洲,“”
午後兩點多鐘,紀鴻洲從秦震關的外書房出來,晃悠回霽月園。
他徑直進屋,瞧見秦音正午睡,也沒進去打擾她,轉頭帶了章謹又出去了。
另一邊的秦震關,則攜著一身酒氣回了主院。
他一進堂屋,趴在桌邊正打瞌睡的秦峰立馬驚醒。
“父親!”
他昂起小腦袋看過來,麻利兒地從凳子上滑下來,顛顛兒跑上前,剛要說話,就聞到燻人的酒氣。
小少年嫌棄地捂住鼻子,“都這時候兒了,你還喝酒?!”
“跟你姑父小酌兩杯,不礙事。”
秦震關眉目溫和,搭手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
“辛苦峰兒,回去吧,這裡有我。”
秦峰翻著眼皮看他,重重嘆了口氣,小聲嘀咕:
“母親早膳和午膳都沒用,我怎麼勸都不聽,父親,你可長點兒心吧!”
說完也不等秦震關說什麼,他小大人似的搖頭嘆氣,甩著袖子走了。
秦震關在原地立了會兒,提腳往寢房走去。
屋裡靜悄悄,傅盛榮背身躺在床上,她的女傭安靜守在一旁。
“大帥”
秦震關抬了下手,低聲吩咐女傭:
“備些飯菜,一會兒給夫人送來。”
女傭連忙低頭應是,隨即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秦震關緩步走到床邊,站了幾秒,才緩緩坐下。
“榮榮,起來吃點東西吧。”
背對他躺在床上的人,紋絲不動。
但秦震關知道,她並沒睡。
他往前挪了下,一手搭上她肩臂,輕輕撫了下。
“心情還不好?我再陪你說說話,成麼?”
傅盛榮搖頭,嗓音低輕微啞:
“你能出去麼?我很累,想靜靜。”
秦震關搭在她肩上的指節微僵。
換做以往,他這時候會拿開手,再安靜坐一會兒,便起身離開。
他知道傅盛榮,脾氣很大,心情不悅的時候需要讓她冷靜下來,過兩日自己會好。
但如今這局面,他莫名又知道自己不該走,應該守著她,哪怕她像昨日一樣大發脾氣。
她現在的狀態,同平日裡兩人置氣時的狀態,並不一樣。
秦震關心頭憂慮逐漸沉的他喘不過氣。
他枯坐了會兒,緩緩收回搭在她肩上的手,站起身朝房門走去。
他不知,幾乎腳步聲響起的一瞬間,傅盛榮的淚已經淌下眼尾。
她閉了閉眼,清晰感覺到自己已經心如死灰。
這等心死的情緒下,甚至沒聽到房門落栓的聲音,也沒聽到那人的腳步去而復返。
直到秦震關重新坐回床邊,緩緩躺下身,自身後擁住她。
傅盛榮身形一僵,淚溼的眼怔怔看著床壁。
“我不想出去,我陪你靜一靜,行麼?”
秦震關額心貼著她後腦,身體嚴絲無縫與她貼在一起。
傅盛榮聞到酒氣,眼睫顫了顫,喃喃說:
“你喝多了,我沒法照顧你,回書房去吧。”
“沒喝多”他溫熱呼吸透過單薄衣料,熨在她後頸上,“就當我厚臉皮,我不想走,想守著你。”
傅盛榮滿懷灰燼的心腔,似有餘燼被吹鼓發熱。
她眼淚掉的更急了,差點哽咽出聲。
秦震關察覺她呼吸裡的哭腔,和身子的隱忍顫抖。
他抬了抬頭,伸手觸碰她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