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動靜鬧騰太大。
董玉珍的哭聲過於淒厲悲慘。
展翔守在走廊裡,聽完了婆媳對峙的整個過程。
直到聽見這句出於母親身份的哭喊乞求,心頭才不禁漫開絲絲唏噓和嘆息。
事到如今,也怨不得別人。
但凡董玉珍能多忍一段時間,真的恨紀川洲,哪怕等到紀三夫人故去,再對紀川洲下手,或許都不會是現在這個結局。
她殺了人這種事,又沒辦法完成將功補過這一節。
換了哪個母親,能忍住不給兒子報仇?
昨晚就出了事,一大早也不消停。
秦音雖然待在紀公館裡等訊息,卻也沒閒著。
她幫秦峰清點完行李,讓人都裝上車,已是十點多鐘。
秦峰也用過的早膳,跟三個表弟表妹紛紛道了別,便準備啟程離開。
“姑姑,昨晚三房發生那件事兒,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沒事的。”
秦音輕拍他背,唇角輕牽柔聲道:
“你姑父能料理,不用掛心。”
秦峰哦了聲,便往外走,便看了看左右,低聲同她嘀咕:
“他們紀家人真是麻煩,都分了家,還能給你惹亂子。”
“這也就是小姑姑你,姑父但凡娶了別的女人來做這大帥夫人,早跟她們都撕破臉了!非得攪合的雞犬不寧不可。”
秦音聽言好笑,“你少在這兒王婆賣瓜,在你們眼裡,我自然什麼都好。”
“怎麼沒想過,你姑父當初要娶的是別的女人,說不定,現在早已經妻妾成群,兒女滿堂了。”
她這是在自嘲。
的確,除卻不接受紀鴻洲娶姨太太。
秦音還真找不出自己身上,還有什麼缺點。
“這話說得”秦峰嗤了聲,暗暗撇嘴,“當妻妾成群是什麼好事嗎?真那樣,日子豈不是過得更雞犬不寧?”
說著看了眼秦音,嘟囔道:
“再說了,現在他不也兒女滿堂?還不都是小姑姑的功勞。”
他還揚了揚眉,傲嬌起來:
“娶妻娶賢,惠澤九代!我秦家的優良血脈,還便宜他老紀家了呢,瞧瞧他們家這些親戚,都是些什麼人”
“行了。”
秦音忍俊不禁,推他上車。
“少說兩句吧,小小年紀嘴還碎成這樣,都是輔佐政務的少帥了,也不怕人笑話。”
“哎喲喂!”
秦峰鑽進車裡,聽了這話頓時一拍大腿,連忙招呼她:
“姑姑你這話算說錯了!你快趕緊上來,聽我跟你講講,那幫老傢伙都是怎麼折磨我的?”
秦音本來也要送他去碼頭,於是跟著坐上車,聽他這麼說,頓時有點忍俊不禁。
秦峰喋喋不休地訴苦:
“我如今可算理解父親當時的難處了,天天跟人幹嘴仗,那幫老傢伙人人跟我倚老賣老,這嘴不碎,能被人唾沫星子淹死!”
“我父親顯然就是嘴太不碎了!堂堂大帥,竟然被他們牽制這麼些年!”
“我跟你講,對付那幫老油條,就得像小姑父和鍾叔這樣的人來,我為什麼學著不要臉皮嘴碎毒舌?那都是受我小姑父啟發了”
秦音聽到這兒,素手扶額,憋住了才沒笑出聲。
如今想起來大嫂上次來說的話,說秦峰跟秦震關隔三差五就為政務吵嘴,父子倆簡直誰也不服誰。
那場面,她算是能體會了。
就秦峰現在這貧嘴,換做是從小帶他的傅文睿來,少說也得不耐煩地罵上兩嘴。
不過秦音倒是沒覺得煩。
大約是,她還有點習慣。
到碼頭這一路,秦峰嘴都沒停。
要不是時間不夠,他恨不能把徽州軍部那幾個元老,全部連名帶姓的罵一遍。
開車的寒露和他的隨行副官,聽得直汗顏。
好在碼頭還是到了,樓船早早就準備好,衛兵們也已經將行李陸陸續續運上船。
秦峰登船前,傾身抱了抱秦音,同她告別:
“小姑姑,我走了,等我到了,給你打電報報平安。”
曾經小小的少年,如今已經長得比秦音還高了,像個男子漢的樣子。
她莫名鼻酸,淺笑輕拍他背。
“去吧,一路平安,替我向你父親母親代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