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歡顏茫然扭過臉，對上他眼裡緊張，眼睫眨巴了眨巴。

“扶我幹嘛？還沒到呢，你要把我扔半路？”

章謹，“......”

不是你自己說的，讓停車嗎？

“章謹。”

“...是，二小姐。”

“我...”

紀歡顏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臉，到嘴邊的話吞吐了兩圈兒，臉蛋隱隱發熱，又不太好意思說得出口。

她嚥了下口水，平靜的將臉扭回去，降下半個車窗。

“我沒事了，走吧。”

章謹看著她古怪的反應，眼底掠過絲不解，依言重新發動車子。

汽車停在老宅門前。

看在紀歡顏有點醉的情況下，他盡職盡責，下車幫她開門。

“二小姐，到了。”

紀歡顏臉頰暈紅，眼珠動了動，沒敢看他，伸出一隻雪白小手。

“你扶我一把，我頭暈。”

章謹看了眼她，又垂眼看了看那隻小手。

猶豫一下，抬起手腕，手背袖口搭住她手心，一手虛攬著攙住她另一條胳膊。

扶老佛爺似的，將紀二小姐扶下車。

紀歡顏站直了，聞到一股淡淡酒氣摻雜著菸草氣。

——他也喝過酒？

她垂著眼，眼珠滴溜溜轉了半圈兒，又嘟噥說：

“...能不能，麻煩你送我進去？”

章謹深深看她一眼，沒說什麼，鬆開手後退一步。

“二小姐請。”

紀歡顏餘光小心瞥他一眼，唇瓣抿了抿，抬腳繞過車門。

她走到車頭處，還回身看了眼章謹。

章謹已經關上車門，眉眼溫淡默默跟上來。

紀歡顏這才放了心，慢吞吞抬腳往裡走。

她一向跳脫，邊走還要邊蹦躂幾下，這回難得走的平穩，一條直線，纖細背影看起來還有點拘謹。

怎麼說呢？

又緊繃又安靜，還有那麼點笨拙和乖巧。

章謹默默跟在她身後， 視線清淡盯著她，不知想些什麼。

這丫頭醉是有點醉了，但迷糊裡又有一半是清醒的。

心裡不定在打什麼主意。

雖然明白紀歡顏有點見不得人的小心思，不過章謹出於那麼一點點的好奇，章謹還是決定默默觀望，想看看她到底搞什麼。

*

悅園的帥府後宅的最北邊。

深宅裡頭，一般離府門最遠的地方，安頓的都是女眷。

帥府就一個小姐，紀歡顏可以說從小就被溺愛。

她自己就佔了悅園的東西北四大間房，面積跟紀鴻洲的海園相差不大，比紀文洲的滿園大了一倍。

章謹上次來過，還在正屋外的迴廊上守了一夜。

這次，紀歡顏直接邀請他進堂屋喝茶。

章謹在院子裡駐足，垂手而立，淡淡問她：

“不喝茶了，二小姐早點歇息，沒別的事，屬下還要去接大帥。”

紀歡顏立在臺階上，垂在身側的手捏了捏旗袍兩側的蝴蝶玉扣，突然提聲反問：

“我得罪你了？我的茶你不想喝？”

章謹，“...二小姐誤會，沒有。”

她語氣立馬不容置喙：

“我讓你進來，喝完茶再走！”

說完驕傲的昂起下巴，扭身步上最後一節臺階，掀簾子進了屋。

章謹眸光閃了閃，見女傭從屋裡走出來，替他掀高垂簾。

“副官長，您請。”

他默了片刻，想著要早點走，又不想得罪紀歡顏，乾脆地提腳步上臺階，低頭跨進了門。

女傭放下垂簾，就匆匆去泡茶。

堂屋裡沒人，章謹就立在沙發邊，默默站著等女傭送茶進來。

紀歡顏進屋裡換下了外出的裝扮，再出來時，見他木樁子一樣杵在那兒，一時有點氣笑。

“你來我這裡站崗？我請人喝茶，沒有站著喝的規矩。”

她穿一件長及腳踝的法式睡裙，寬大的蝴蝶花領，半臂泡泡袖，襯著那小臉粉白，帶著笑看人的樣子，清純可愛。

章謹目光從她身上一掠而過，瞬間壓低了。

這會兒，他總算有了點異樣預感。

“...二小姐，大帥還等著，屬下時間不多，喝完茶就走，不打擾您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