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電梯,迎面就見秦音神情淡靜朝他走來。
他步子一頓,兩手叉腰看著她,挑眉問:
“怎麼呢?來都來了,還躲在屋裡等爺來請?這麼大臉面...”
“他不下去了。”秦音輕聲打斷他。
紀鴻洲目光微頓,沒等他再開口,臂彎就被秦音挽住,人跟著她重新進了電梯。
“怎麼就不下去了?那他來幹嘛?”他問了句,一邊偏頭打量她臉色,“是不又頭疼腦熱了?”
秦音不說話。
紀鴻洲擰眉嘖了聲,語氣不耐:
“我就知道,矯情死了,千里迢迢跑來吃苦,也不知道想什麼,誰歡迎他.....”
“別說了。”秦音語聲沉靜打斷他,“他病的很重,快死了。”
紀鴻洲話猝然噎住了。
他愣了下,瞳間墨色瞬暗,眉心微擰看向秦音。
“快,死了?”
秦音沒再說話。
她眉眼間情緒十分平靜,像是陳述一件事實,並非玩笑。
氣氛突然變的有點凝重。
傅文睿是誰?
秦音的青梅竹馬,秦震關的小舅子。
紀鴻洲就算再排斥這個人,也不得不承認,他對秦家兄妹來說,是親人。
這個人或許很討厭,但他在秦音心裡,佔據特殊位置。
直到電梯門開啟,面對衣香鬢影喧譁熱鬧的宴廳,兩人很快調整好面上神情。
秦音挽著他手走出來,嘴角淡淡揚起抹笑弧。
“先不聊這個,晚點再說。”
紀鴻洲淺提口氣,下顎輕點,帶著她走向人群。
*
傅文睿在湘城安頓下來。
當晚,紀鴻洲就讓人收拾了小公館,派人把他挪到小公館裡。
秦震關和傅家人已經等於把他送過來續命。
顯然在他們看來,如果這世上連秦音都救不了他,那不管再費多少心思,都等於做無用功。
這是個沉重的擔子。
傅夫人給帶了三箱金條作為酬謝,還有一封淚痕滴滿又晾乾的親筆書信。
秦震關的電報也姍姍來遲,心裡提到大嫂傅盛榮的擔憂和憔悴。
這擔子,秦音只能接住。
人命關天,紀鴻洲也難得收起了敵視和提防,儘量不去計較秦音整日待在小公館。
只是他沒事兒,就讓人送廚子送吃的到小公館,一有空就過來串門,還確保每日親自接送她。
唯獨就是,儘量不跟傅文睿碰面。
他怕他忍不住嘴刀子亂甩,再一個弄不好,把人給氣的一命嗚呼咯。
這日午後,等傅文睿泡過藥浴。
秦音進屋挽起袖子,給他施針。
他近日咳症有所緩解,但整個人依然病懨懨地,褪去上衣上渾身骨肉如柴,臉色跟身上一樣蒼白。
他眸色深深看著秦音,唇角牽起抹笑:
“來之前我還在想,要是死在路上,就見不到你了。如今看來,到了你手裡,恐怕死不了了。”
秦音眼都不抬,“想死就死,不用捨不得。你不麻煩我,我倒能交差了。”
傅文睿緩緩眨眼,嘴角笑痕不減。
“不想死,死不了,你得一直管著我。這樣一看,好死不如賴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