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玉家住在一個機關家屬大院,住在這裡的人基本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各個國營廠擔任要職。
不同於四合院的擁擠與髒亂,這裡又幹淨又寬敞,每天都有專門的環衛工打掃衛生。
走進院子裡,閆解成有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錯覺。
路上遇到的鄰居紛紛跟李德玉打招呼,閆解成是生臉,不免被人多看幾眼,猜測可能是李德玉家的親戚。
李德玉帶著閆解成來到停車棚。
這裡並排擺放著幾輛相同品牌的腳踏車。
李德玉將自己的腳踏車趕出來,乾癟的車胎壓過路面,像是一個餓了很久的人,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響。
“我明天是騎著車上班,還是走路上班,可就全靠你了。”
閆解成也不廢話,信誓旦旦的說道:“您就瞧好吧,指定不能再讓您走著去上班。”
“哈哈,好,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你先在這裡待會兒,我去家裡給你拿凳子。”
“好,順便再拿一個盆。”
李德玉回到家。
一會兒的功夫,一手拿著兩個凳子,一手拿著臉盆重新回到車棚。
閆解成拿上臉盆來到水龍頭處,打了半盆多水,然後化身屠夫,放倒腳踏車,開始抽筋扒皮。
一頓生猛的操作,將腳踏車的內胎扒出來,充上氣,浸泡在水中,一點點的轉下去,檢測漏氣的地方。
看閆解成熟練的手段,李德玉就知道這小子不是在信口開河,是真有些東西。
不禁對這個新來的司機更加感興趣。
“看你的手法很熟練啊,可是以前學過?”
“是學過。以前鄰居有位大爺抗戰時期在腳踏車廠幹過,他家裡有一輛破腳踏車。有時候去他家玩,他就會拉著教我們修腳踏車。”
反正也沒有人知道,使勁編就是了,他總不會專門去調查一下吧。
水下的內胎“咕嚕嚕”冒出了一連串水泡。
漏氣的地方找到了,一個米粒大小的小洞。
閆解成鬆了口氣,從工具箱裡拿出銼刀,將小洞周圍都挫了一遍,然後抹上膠水,剪下一塊軟皮貼上去。
“當時大爺還說是多學一門手藝,以後找不到工作,可以混口飯吃。從前只覺得是玩笑話,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有一天還真用上了。”
李德玉笑道:“你這是遇到貴人了。也就是當下政策不允許,要不然就憑你這手藝,可不僅僅只能混口飯吃,還能讓你過上好生活。”
閆解成不置可否。
補完胎,又繼續轉了一圈,沒有再發現漏氣的地方之後,閆解成鬆了氣,重新把內胎塞回去。
落日西斜,橘黃色的陽光鋪滿了溫馨的院子。
院裡的鄰居陸續下班,有幾個中年男人換下工作服,朝這邊走過來。
幾家的婦人正端著盆蹲在水龍頭前,淘洗青菜,準備做晚飯。
一名中年男人來到近前,看到閆解成正在做的事,問道:“老李,你這是從外面請了一個修理腳踏車的師傅?”
李德玉:“不是。這是我們廠裡新招的司機師傅,恰好會這門手藝,聽說我腳踏車壞了,毛遂自薦。”
“可以啊。你們廠裡這是招了一個人才啊,以後腳踏車壞了,也不愁沒地方修了。你可別吝嗇,哪天我的腳踏車要是壞了,你可得把人借我使使。”
李德玉與有榮焉,笑道:“上班,我能做的了主,下班,我可做不了主。你還是親自問問小閆吧。”
周圍幾個中年男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閆解成。
一個個上位者的氣息都不容小覷。
閆解成受寵若驚,連忙說道:“如果各位領導的腳踏車真遇到麻煩,可以跟我們副廠長說一聲,讓我們副廠長給我帶句話,我立馬過來。”
幾人滿意的點點頭,“好,好。老李,小同志都答應了,到時候你可不許不捨得呀。”
“你這是埋汰我呢。”
李德玉跟幾位鄰居簡單聊了幾句,各自散去。
天色漸晚。
閆解成收拾好工具箱就準備離開。
搭上李德玉的線,這事就算是成了,自己以後在廠裡就算不能橫著走,相信也沒什麼人敢找自己麻煩。
閆解成:“副廠長,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李德玉拉住閆解成,“著什麼急?吃完晚飯再走。辛辛苦苦來修腳踏車,我怎麼能讓你空著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