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是顫抖的,每個音色都有些上揚。
蒼舒輕輕地“喔”了聲,沒敢再多說話,也沒敢有所動作,只是懶洋洋地在他手上一筆一劃寫著——
‘等會要去皇宮,你要觀察妖皇。’
她根本不敢抬頭看。
或許那道陰影會在她腦海中刻一輩子。
裴含玉頭靠在她的脖頸處輕輕地點了一下。這兩個互動在蒼舒看來只是用來傳遞訊息,但在鄔鶴看來,這是二人關係不簡單的象徵。
他眯眯眼,不知出於何心思問道:“姑娘同裴道友只是簡單的同門關係嗎?”
“對。”蒼舒稍稍糾正,“關係好的同門。”
鄔鶴笑:“原來是這樣。”他並未刨根問底,畢竟僅僅這兩句話,他便能知曉這關係究竟是如何。
無情道不懂情為何物,所以在她口中的關係較好的同門應當都為…嘖…看來她也不過如此。
他的目光再次朝二人望去,時不時還會撇過頭輕咳兩聲。裴含玉本舒服的昏昏欲睡,聽見他的咳嗽聲又有些煩躁地睜開眼。
但很快,這股煩躁又被蒼舒身上的木香給壓下去。
她身上真好聞。
她讓人感覺好舒服。
好想就這麼一輩子。
好喜歡…好喜歡…她。
腦海中的想法一個個往外躍,在想到最後時,又猛地怔愣在座位上。他垂下眸看二人相握的手,忽地寫道——
‘前天晚上你問我的問題我有了答案。’
蒼舒根本不記得問題是什麼,只隨口輕哼了聲。
他繼續寫道:‘我選擇自己。’
蒼舒有了些印象:‘這是正確的,無論什麼事,都應該選擇自己,你現在所走的一切,也是為了自己。’
‘那你呢?’
‘我也是。’
或許有他人的因素存在,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是她不想被命運掌控,是她對上天隨意掌握生死的不服氣,是她滿心的不甘。
所以她喜歡裴含玉的這個答案。
如若選擇了她,她會很失望很失望。沒有自己的路,因為別人而改變自己的選擇,她不喜歡甚至討厭。
“姑娘,到了。”
鄔鶴率先走下花車,在外笑著同蒼舒說了句,便走到姜家主處瞧了眼被侍衛搬下來的姜橋。
蒼舒從花車上跳下,也看了眼,隨即不明哼笑,看著模樣好似是有些可惜。
姜家主氣不過她這模樣,偏偏自找苦吃問:“你什麼意思?”
蒼舒背手往宮內走,邊說邊搖頭嘆氣:“我在後悔,早知道要來王上這兒,我就應該把他舌頭也給割了。”
都鬧這麼大了,再大點她也不慫了。
幾人走至御書房外,有侍衛前去通報,不過一會兒,便聽見傳喚的聲音。
蒼舒的拳頭稍捏緊了些。
她跟在鄔鶴的身後,肩膀上的印記因為距離的變近而愈發炙熱難耐,連帶著渾身上下的器官都開始叫囂。
步伐停了。
筆擱置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明顯。
眾人拱手參見,而面前的人則耐心打量底下的每一位人。蒼舒只感覺身上有人落下視線,背後的印記就好像燙掉了她的整塊面板。
“……”
輕笑聲響起,紅色的衣袍在余光中愈發明亮,再然後是道有些柔卻冷的聲音——
“抬起頭來。”
這是對她說的。
蒼舒拼命吞嚥唾沫,隨即緩慢抬頭,將面容暴露在他的視野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