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沒說話,程式碼都停滯了幾秒鐘的運轉。
“這麼驚訝?那當然不是出於我母親的本願。”臨玉補充說,“異變的植物已經蠶食了我的父親,母親就站在他身側,怎麼可能倖免?”
或許是想要捕獲她這個新獵物,異種才會操控著母親的身體,對年幼的臨玉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之後,我加入了收容物研究所,研究所養我到十四歲之後,我就成為了年紀輕輕但007的社畜收容員。”
系統絞盡腦汁地試圖安慰她:【宿主,那個,你別難過……】
,!
資料生命的安慰總是蒼白又無力,這句乾巴巴的話講完,系統自己都覺得還不如不講,並且開始深深地懊悔——所以為什麼它要問那個問題啊?
它和宿主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不知道宿主的過往又不是什麼大事,宿主又不會害它!
此時此刻,系統聽完臨玉的話,滿心滿眼都是“宿主好可憐”的它,已經徹底忘記了自己最開始想要問的問題。
而臨玉完全沒有要提醒它的意思。
她終於找到了滿意的背風處,用現有材料簡單佈置了一個寒酸的角落,然後從破損容器中拿出了一塊蟲族肉。
鋒利的曲面金屬把這塊蟲族肉分割成了更小的幾部分,再之後,臨玉盯著面前那些雪白乾淨的生肉,陷入一陣難言的糾結之中。
少女皺起眉頭,精緻的面容中滿是苦大仇深。
系統奇蹟般地領悟了她的糾結——沒有火源,難道真的要生吃嗎?
顯然一點都沒有因為悲慘童年重提而難過。
果然,人類哲學家的需要層次理論是對的,生存需要總是要優於其他的一切。
臨玉給自己三分鐘的時間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因為眼下並無其他更好的選擇,她只好用手拈起其中一片肉,然後面無表情地放進了嘴裡。
……還好,沒什麼味道,能接受。
也沒染上那股漆黑粘液的惡臭。
看著自家面無表情的宿主,系統還是沒忍住好奇問:【宿主,為什麼你不害怕那個蟲族?】
“統,你知道我收容的是什麼嗎?”
系統懵懵懂懂:【什麼?】
“異種。”臨玉說,“收容物研究所的部門很多,大家都可以說自己幹收容,但最前線的那批人才是真正的‘幹收容’,恰好,我就是其中之一。那些個異種,有的長得人畜無害,有的可比那隻蟲族長相還要埋汰。”
和那些千奇百怪的醜東西打交道久了,自然就免疫了。
所以臨玉第一眼看見那隻從遠處奔來的蟲族時,第一反應是——
背部鞘翅破損,後肢行動看起來也沒有前肢利索,弱點明顯,雖然這具身體怎麼樣不好說,但使用一些技巧的話……好殺。
“我的任務,是負責把不聽話的客戶用暴力手段制服,然後在研究所的規定下對客戶進行一系列處理,再帶回研究所,給裡面那些聰明的大腦們提供足夠多的素材來解決這樣的‘大異變產物’。”
【那解決了嗎?】
“很遺憾,失敗了。”臨玉擺擺手,“或許人類的命運終有一天還是要走向消亡的,我理解。”
“某天我返回研究所時,發現我那個上司的腦子都已經被海里的異種給寄生了。他的腦子變成了物理意義上的漿糊。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那個蟲族身上分泌的粘液,比我上司的腦子還要噁心啊。”
臨玉的上司是研究所最高負責人,周身的安保等級和那些參與異種研究專案的研究員一樣高。
而他被寄生……顯而易見,研究所已經淪陷了。
系統戰術後仰,大驚:【我以為你只是討厭你的領導!】
沒想到這麼抽象的形容……居然是寫實的嗎?!!!
臨玉輕笑一聲。
“現在談論這些也沒有意義了,他已經死了。和大多數人類一樣。”
那臨玉為什麼會死呢?
系統和她的靈魂相遇在星海,並不清楚她的過往,臨玉卻是記得的。
當研究所費盡心機保護的那些聰明大腦們都已經被異種寄生蠶食後,臨玉終於意識到,她所做的一切都無法讓她在危險詭譎的世界中活下去。
連活著都難,更遑論拯救他人。
她是先鋒隊最頂尖的收容員,她的精神海比一般人寬廣太多,她被寄予足夠的期待,但最後,她還是死了。
異種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