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如煙如霧,飄飄灑灑。
趙敬堂穿著那身樸素的褐色長衣走下馬車,任由雨水澆透衣襟卻毫不在意,毅然決然走向那抹站立的身影。
“裴大人。”
“趙大人想去哪裡?”裴冽身著披風,面色冷然。
“太子府。”
“為何?”
趙敬堂聲音嘶啞,一字一句,“投誠。”
“投誠總要有條件,趙大人的條件是什麼?”
“吾妻,言商。”
趙敬堂已有霜白的鬢角被雨水打溼,髮絲雜亂無章掉下來粘膩在瘦削的臉頰上,那張曾經深沉穩重的面容變得蒼白如紙。
他身形單薄,目光如炬,“只要太子有辦法救吾妻性命,我趙敬堂從今往後必以其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趙大人可知監斬官是誰?”
裴冽亦在雨中。
趙敬堂看過去,“不是大人?”
“是蕭瑾。”裴冽告訴他,就在他離開大牢半柱香的時間,蕭瑾攜南城軍已經代替拱尉司的人守在大牢。
趙敬堂目光凜冽,“五皇子?”
“大人既知五皇兄用心,便該明白你此時去求太子,無疑是將把柄遞到五皇兄手裡,非但救不了令夫人,更有可能將這把火引到太子身上。”
趙敬堂震驚,“他定要趕盡殺絕?”
“毋庸置疑。”
裴冽沒有寬慰趙敬堂,事實如此。
他知道裴錚一定會出這口氣。
而這口氣,就出在沈言商身上,“趙大人還是請回罷。”
“我入宮!”
眼見趙敬堂欲轉身,裴冽低喝
,“雲梯圖已保沈趙兩府不受牽連,趙大人入宮莫不是想逼迫皇上?龍威難測,我勸大人謹慎!”
“言商無辜!”趙敬堂脫口而出。
裴冽看著幾乎失去理智的趙敬堂,目冷,“那大人便去敲法鼓,告御狀,讓皇上知知道沈言商如何無辜,你又如何無辜!”
趙敬堂語塞。
“柔妃固然有錯,可你們就真的無辜?”裴冽聲音寒凜,“誤會不是一個人造成的!柔妃的執念又是誰給的!”
聽到裴冽質疑,趙敬堂猛然抬頭。
一場秋雨一場寒。
秋天的夜雨格外幽靜,雨幕垂降,無邊無際。
“大人都聽到了?”
“非但本官,還有沈屹。”裴冽沒有隱瞞沈屹,卻隱瞞了顧朝顏。
趙敬堂被雨水澆的有些狼狽,挺直的背脊漸漸彎曲,“是我的錯。”
“是你的錯!”
裴冽並不否定這一點,“如果大人可以與柔妃早早言明,又或者敢於表達對沈言商的愛意,事情遠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兩個女人的痴心皆被你負!”
太過犀利又直擊人心的指責,讓趙敬堂無地自容。
“在這件事上除了十一皇子,不管是你,是沈言商,哪怕是柔妃都沒有資格說你們無辜!”
裴冽冷眼看著站在雨中,搖搖欲墜的趙敬堂,“今晚趙大人來找太子,希望借太子之手救出沈言商,你可有想過此事一旦被五皇兄抓住把柄,後果如何?”
“太子救你,不是害你,你要
這樣恩將仇報?”
“我只是想救言商。”趙敬堂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跌坐下去。
“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不管是血是淚,也不管是你,是沈言商還是柔妃,都要承擔。”
看著跌坐在雨水裡的趙敬堂,裴冽終是嘆了一口氣,“大人與其四處奔波,不如回去準備好令夫人的後事。”
他未再理趙敬堂,縱身躍起消失於夜幕。
細雨打溼趙敬堂衣衫,那抹單薄身影在雨幕中瑟瑟發抖。
趙敬堂哭了。
哭聲那樣悽慘,跟絕望
回到拱尉司的裴冽才坐穩,便見洛風火急火燎跑進來。
他皺眉,“沈屹出事了?”
“沒有,他被顧夫人從蕭瑾劍底下救出來了。”洛風如實回答。
裴冽勾了勾唇,她到底回去了。
彼時他知蕭瑾即將入刑部大牢時便將洛風留在那裡以防萬一。
不放沈屹,是想讓他看清五皇兄的殺心。
“大人,沈言商是沒救了嗎?”洛風小心翼翼問道。
裴冽皺眉,“你想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