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娘慚愧的是自己沒有處理好與孫家的關係,平白惹他們上門來鬧,給顧朝顏添了麻煩。
她清楚洛風之所以為她撐腰,全都是顧朝顏的面子。
亦是顧朝顏的人情。
人情是需要還的。
“沒事兒。”
房間裡,顧朝顏倒了杯水遞過去,“蝨子多了不怕癢。”
彼時從定遠鏢局出來她就明白了。
憑她跟鶴黎的關係,根本不值得鶴黎對十個鏢師的事守口如瓶,一定是裴冽做了什麼。
她亦承認如果不是裴冽及時出現,或許她能反殺孫周,但被孫週一劍捅死的可能性更大。
還有孫屠夫的事。
孫喜真的是梁國細作?
要真是,孫家連個雞蛋黃都保不住。
種種事加在一起,她承認裴冽是在幫她。
承認這件事其實很難。
因為一旦承認,她勢必要還裴冽人情。
好在他們有共同的生意,這諸多的人情她知道該怎麼還。
“我聽寶華寺的住持方丈說,那日你管他要了一把刀?”
甄娘默默點頭。
“你以為我沒在房間裡,想著若然蕭瑾沒找到我事情難以收場,所以想刺殺他,再把我不在寶華寺的事攬到你身上?”
“那時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你糊塗!”顧朝顏想到前世,那時她已經是砧板魚肉,誰都救不了她。
莫說甄娘傾盡家財,就算把命抵給阮嵐也沒可能換她出來!
有些事即便她沒有親眼見到,可也能想象上一世甄孃的下場定然不會好過。
蕭瑾跟阮嵐一
定不會留著如她這般潛在的風險存在,“蕭瑾沒有找到我,我也只是暫時丟了名聲,彌補的方法千萬!可如果那時蕭瑾反殺了你……甄娘,你有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我想過。”
甄娘緊緊捧著水杯,目光堅定抬起頭,“我不後悔。”
看著甄孃的眼睛,顧朝顏一時語塞,半晌開口,“可是不值……”
“沒有值得不值得,只是願意不願意。”
甄娘含著淚,“夫人於我,有大恩。”
“若是小恩德,我會偷偷藏著那份感激,在夫人有需要的時候儘可能償還,可夫人於我恩同再造,我便不能把對夫人的感激藏在心裡,我須得向夫人證明,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我可以為你去死。”
“只有這樣,夫人才能明白我的心意,才會在危險來臨的時候想到我。”
“我想讓夫人知道,你背後並不是空無一人,甄娘一直都在。”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顧朝顏不懷疑甄娘此時此刻,所說的每一個字。
她這麼說,也是這麼做的!
沒多一會兒,時玖買了一堆補品回來,何管家亦將奉安堂的李大夫請到府上。
顧朝顏囑咐甄娘幾句,帶著時玖離開。
來時鉛雲密佈,兩人才走到府門,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雨線密密斜織,如煙如霧般渺茫。
不知不覺,已入秋。
時玖跑回屋裡取傘,顧朝顏站在臺階上,看著眼前密集的雨點如簾幕重重,心中泛起漣漪。
自她重
生,已經過了一個夏。
“朝顏。”
忽有聲音飄際過來。
她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一位執傘的少年赫然撞進她視線裡。
心,陡顫。
一襲雪色直襟長衣,束著淡金雲紋腰帶,腰間墜著一塊墨玉,質地古樸厚重。
少年手裡握著一柄素樸顏色的油紙傘。
傘下,是一張俊美絕塵的容顏。
眉眼風流,清逸如畫。
少年唇角微勾,雙眸璀如星子,未語三分笑,笑容隔著雨幕有些模糊,卻偏偏能讓人感受到溫暖跟無比的親切。
風起雨成花,那一聲‘朝顏’如簷下滴水,雨打芭蕉一樣悅耳動聽,震盪心靈。
秦昭。
父親的義子,小她兩歲,與她自小一起長大的弟弟。
顧朝顏紅了眼眶,腳下不聽使喚的急走過去。
上一世自她嫁到將軍府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弟弟。
聽養父說她嫁到將軍府第二年,秦昭就遠赴他鄉,直到遭遇變故都沒有回來。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