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飲而盡。
趙榮復飲,笑道:“我說過你的劍法已不如我,你還不服輸。”
她只用眼神回應,並不說話。
又連續給趙榮倒酒,他們很快將這一罈好酒喝完。
溫酒暖人,風雪中的山神廟似乎也暖了起來。
少年坐在火堆前,掏出《金針賦》來看。
少女就著燈火,繼續研究《廣陵散》。
夜深時。
任盈盈臥躺在廟中用茅草搭的簡易床榻上,她身旁還有一大段位置,其實再睡一人綽綽有餘。
但她絕不會開口,甚至握著劍,眼中閃爍著防備之意。
不過
只要她不鬧出動靜,除了外邊的風雪聲和柴火燃燒的聲音外,註定是聽不到其他聲音的。
廟門口有輕微均勻的呼吸聲。
那個傢伙像是睡著了。
她想到從會稽山竹屋到這裡,想到那《嘔血譜》與《廣陵散》,又想到將入梅莊,心緒起伏難以入眠。
輕輕翻過身來,將一邊臉頰枕在手上,就著燈火看向那門口的少年。
文先生的畫工巧奪天工,他的畫中人像是活了一樣。
可那終究是畫,是黑白世界,是虛的。
眼前這五彩繽紛世界中的人才是實的。
她沒見過這樣俊俏的人,還是個與她一般年紀的可惡小子。
盯了許久,她在不知不覺中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
床榻上的少女被一聲馬嘶驚醒,她本能地朝劍柄摸去,須臾間徹底轉醒,一切無恙。
趙榮已將馬喂好,回到廟中時,任盈盈正在收拾隨身物品。
他們在辰時出發,各騎一馬上路。
昨夜聽到折枝聲,可見雪大。
這一天雪還在下,不過比昨日小了許多。
慢行走過二十多里,進入小鎮。
在一家客棧內換了一身打扮。
趙榮變化不大,只是外間的衣衫更輕盈,衣袖更顯寬大。
等從客棧出來準備出發再見聖姑時,她已是另外一個樣子。
沒有再穿那一身黑裙,而是換上與趙榮差不多的淺色衣袍,臉上也不再罩紗,髮髻用帶著梅花的紅繩紮起,穿插一支懸著幾顆珍珠的釵鈿。
一琴一劍,眼中收了清寒,便多三分文靜古韻。
說是江南水鄉來的世家女俠,那是再貼合不過了。
嬌美姿容,又是才過碧玉年華的水潤少女,這份裝扮,隱隱搶過某位少年的風采了。
“看什麼看?”
她柳眉一橫,眼中帶著薄怒瞪了趙榮一眼,瞬間又成了魔教聖姑。
“其實你不擺出兇巴巴的樣子,還是挺養眼的。”
趙榮打趣一笑。
任盈盈飛了個‘你不懂’的眼神:“黑木崖可不是衡山派,你不心狠手辣叫別人懼你怕你敬你,遲早要被別人吃掉吞掉。”
她說完就上了馬。
趙榮也上馬,並不反駁她的話,只是順勢說道:
“你可以回黑木崖再兇,此時要符合身份,否則我們連梅莊都難進去。”
“現在你在我身旁,天下又有幾人能對你不利?”
少女聞言抿嘴輕笑,卻又嘲諷他一聲:“藍鳳凰就是這樣被你騙的。”
“瀟湘劍神?呸,無恥小賊.”
趙榮不與她扯話,催馬往北走,又提醒道:
“小妖女,記得改口.”
雪一大,趕路就慢。
他們走走停停,第四天才到杭州。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可是好去處。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入了臨安,一路上笙歌處處,旌旗招展,街巷店鋪林立,叫賣聲處處可聞,滿是人間煙火。
偶有臨水之殿為一亭,李嵩的《水殿招涼圖》浮現在趙榮腦海中。
又見到臨江之樓與望風露臺,背後一條飛廊,朝北一面的格子窗一馬四箭,疏密有致。所見處處渾然古樸,不愧是東南形勝,三吳都會。
一路上不用趙榮尋人打聽,聖姑自動尋路,宛如臨安本地人。
“你東張西望,第一次來杭州?”
“嗯。”
“梅莊還有多遠?”
“至少傍晚才到。”
趙榮聞言便決定投宿一晚,明日一早再去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