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染
紅了衣衫與地面。
唐越澤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花容失色的蕭鸞飛環在他的臂膀間,低聲安撫了她一句:“鸞兒,沒事的。”
“就快到了!”
他不會記錯,顧非池紮營的地方就在前面不遠處。
快!
唐越澤一夾馬腹,目標明確地朝著東南方馳去,冷汗涔涔。
“踏踏踏……”
後面追擊的馬蹄聲更急了,宛如雷動,時不時有羽箭的破空聲響起。
如暴雨般的亂箭愈來愈密集,有一箭險之又險地擦過了唐越澤的耳際,他幾乎以為自己今晚會死在亂箭中。
終於,幾道黑暗中的火光進入唐越澤的視野中,前方,一個個營帳連綿起伏,似延伸到了天際。
營地中的一支支火把以及一團團篝火如螢火般照亮了黑夜,那面寫著“顧”字的旗幟在夜風中迎風招展。
“到了!”
唐越澤眼睛一亮,目露異彩,就彷彿一個在暗夜中徒步跋涉一夜,精疲力盡的旅人終於看到了曙光。
“顧世子呢!”
唐越澤一口氣策馬衝到了營地入口,迫不及待地詢問幾名守兵。
他的坐騎嘶鳴地踱著步,鼻孔中噴著粗氣,焦慮不安。
後方,王釗和另一名親衛也形容狼狽地趕到了,如釋重負地喘著氣,眼裡也都有了神采。
這可是衛國公世子的營地,裡面有千天府軍駐紮,承恩公只有區區一千人馬,不足為懼。
“大皇子殿下?”營地內,邊昀驚訝地朝唐越澤迎了上來,“您怎麼回來了?”
他彷彿沒有看到唐越澤的狼狽和那染血的衣袖。
“邊昀,快領我去見你們世子。”唐越澤滿頭大汗,氣息急喘地下了馬,把馬背上的蕭鸞飛也扶了下來。
他右臂的傷口還在不斷地滴血,染紅了一半的袖子。
“殿下,這邊走。”邊昀笑容滿面地伸手作請狀,目光不著痕跡地朝遠處那片幽暗的樹林望了望,若無其事地領著人往營地中央走去。
唐越澤根本沒注意邊昀的異樣,心裡驚魂未定。
剛剛有好幾次,幾支羽箭在他身旁擦身而過,有一次若非是一支不知從哪來的流矢將箭打飛,他怕是要被一箭穿心了。
幸好,他與鸞兒命不該絕,活著逃到了這裡。
唐越澤心頭一陣後怕,鬢角的髮絲被冷汗浸溼,大步流星地朝中央主帳的方向走去。
右臂傷口的痛疼也漸漸明顯了起來,他咬了咬牙,眉頭深鎖,臉色蒼白。
蕭鸞飛緊緊地跟在唐越澤的身邊,忍不住攏了攏身上的斗篷,裹在其中的嬌軀瑟瑟發抖,形容間掩不住的驚恐,步履蹣跚。
營地中點著無數支火把,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前方,一個守帳計程車兵掀起了中央大帳的門簾,一襲大紅胡服、戴著半邊面具的顧非池從裡面走出來,目光準確地投向了唐越澤。
“
顧世子!”唐越澤彷彿看到了什麼救星似的,快步朝他走了幾步。
“殿下?”顧非池隨意地拱了拱手,平靜地看著滿身狼狽的唐越澤與蕭鸞飛,一派嶽峙淵渟的氣度。
唐越澤六神無主,惶惶不安地脫口道:“承恩公他……”
承恩公他要謀反!
可唐越澤話沒說完,只說了這麼幾個字,就緊緊地抿住了唇,把後面的話全都憋了回去。
方才他太過慌亂,一心只想讓顧非池救駕,直至此刻才略微冷靜了一些,突然間意識到謀反事關重大,不能亂說。
承恩公是他的舅父,而顧非池則姓“顧”,父皇也一直說:“顧家能用,但更要防。”
顧非池略一挑劍眉,朝唐越澤又走近了兩步,輕飄飄地問道:“殿下去而復返,是為何事?”
唐越澤捏了捏拳,遲疑再,硬生生地改了口:“我想再送顧世子一程。”
顧非池眸色幽深地凝視了唐越澤半晌,直看得他有些不自在了,目光漫不經心地在他右臂的傷口掃過。
鮮血順著唐越澤的手背緩緩地滴落在地。
滴答,滴答……
“不必了。”顧非池似笑非笑道,“天色已晚,殿下還是早點回尚古城,以免民心不穩,城內又起亂子。”
也不等大皇子再說話,顧非池抬手打了個響指,幾步外的邊昀便走了過來,含笑道:“末將送殿下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