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像看西洋景似的，看著他吃。

這蒼蠅小館，很少有這麼體面的人過來吃麵，偏偏這人還娘氣的在脖子那塞了塊帕子。

老闆已經在心裡樂了老半天了，要不是怕這位先生生氣，進而給自家惹上麻煩，他肯定要痛痛快快的笑上一會兒。

沈嘉興吃碗麵，拿出一塊大洋，“老闆，結賬。”

老闆彎著腰，笑容滿面的接過去，習慣性的放嘴邊吹了口氣。

見沈嘉興盯著他，連忙解釋：“習慣了，沒別的意思，我馬上給您找錢。”

沈嘉興點點頭，沒說什麼，等老闆找好錢，也不數，直接裝口袋裡，就往外走。

老闆還在後面客氣，“慢走！下次再來了你吶！”

沈嘉興在火車站門口頻頻看錶，越發覺得艾淑彤不靠譜。

火車車廂分三等，一等先上，二等次之，三等最後上。

想想就知道，三等車廂有多擁擠不堪，她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單獨坐三等車廂，無異於羊入虎口，十有八九會出事！

他即使買不到一等車廂，也會想辦法給她弄個二等車廂。

那麼就要提前到火車站上車。

眼看就要一點半了，艾淑彤終於姍姍來遲。

沈嘉興被人拍了肩膀，轉頭一看，差點嚇死。

“你，你，你穿成這樣坐火車？”

艾淑彤揚揚手裡的包袱，“我準備了便於出行的衣服，不過得找個地方換一下。”

沈嘉興佩服死她了，拉著她就往剛剛吃麵的飯館走，“小姐，你看看幾點了，你覺得你還能趕得上火車嗎？”

“北京沒有直達上海的火車，我給你買了平浦列車，到南京，然後買船票，過江。”

“再坐滬寧列車到上海。”

“不過你不用擔心，到了南京，你直接去南京大學，找一個叫葉孟河的教授。”

這時候已經到了麵館，沈嘉興揚聲道：“老闆，有沒有地方，讓這位小姐換下衣服？”

老闆見中午在這兒嗦面的西裝男又回來了，還帶了位穿大裙子的摩登小姐，雙眼一下子瞪的老大。

沈嘉興喊道：“我給你一角錢，你給找個換衣服的地方！”

老闆當然想賺這份錢，一角錢他要賣四碗麵才能賺到。

只不過找個地兒，換下衣服，就能得到一角錢，傻子才會拒絕。

他連忙衝著裡間喊，“二丫，快點出來。”

“來了，爹，什麼事？”一個十來歲，梳著長辮子的小姑娘，走了出來。

老闆：“帶這位小姐，去你屋裡換下衣服。”

二丫清脆應“好。”

帶著艾淑彤就往後院走。

沈嘉興不放心，怕艾淑彤被拐賣，亦步亦趨地跟在兩人後面，來到麵館後面。

原來後面是個不大的小院子，東面一排蓋著三間小土房，可沒西邊的充作麵館的磚房氣派。

小姑娘帶著艾淑彤進了屋，沈嘉興在院子裡等她。

再出來的艾淑彤，已經大變了模樣。

一件藍色棉布大褂，長到腿彎處，露出小腿處的棉褲，腳上一雙黑色布鞋，在這個季節，根本不能禦寒……

雖然是冷了些，但要比剛剛的穿戴安全一百倍！

沈嘉興也不再苛責，直接道：“快走，要趕不上火車了。”

一邊著急忙慌的往外走，一邊往口袋裡掏零錢，經過櫃檯的時候，拍給老闆一角。

把剩下的一股腦塞給艾淑彤。

“一個人在外邊，別動不動就掏大洋，那樣很容易被人盯上！”

“我剛剛說到了葉孟河，那是我好朋友，你把這封信給他，他會安排人送你去上海。”

“上海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你一個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出事，還是有個人送，比較安全。”

“到了那，給我寫封平安信……”

艾淑彤眼睛通紅，一邊走著，一邊點頭。

她還沒走，就已經捨不得離開了，這座城市有老好人林媽，有關心自己的老師，有處得好的朋友，有一群可愛的同學……

***

艾淑彤坐在二等車廂，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藍色布褂。

抬頭看向對面兩位燙著卷，穿著大衣的女郎。

二等車廂，一排四個座位，都是軟座，空間寬敞。

連本書都沒有的她，無聊至極，玩會兒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