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被易大東說的很黯然,怔怔看了一會街上的熱鬧,向北邊方向一指,“縣一中、鎮中學、縣實驗小學、教育部門,全在那一片,而在那一片的後面,是龐大的附屬配套家屬院。”
他說完就沒有再說,讓大東自己再看看,扭頭說到辦公室取點資料。
韓秀麗頓時緊張提醒道,“大東,你怎麼和領導這麼說話?!他又不管教育,就算是管,他說了又不算,你怎麼能讓人家難堪。”
大東回頭看了她一眼,第一次訓斥,“你閉嘴吧,若人人都這麼想,汣北永遠不可能有未來。”
韓秀麗頓時下不來臺,張靜也起身說道,“易大東,你跟女人生什麼氣,顯得你像個聖人似的。”
大東返回桌邊,冷冷說道,“我當然不是聖人,有些人做了虧心事去拜佛,有些人去修橋鋪路,他們都在求一個心安。
那心安是什麼?我識字的時候就聽說過一句話,我心安處是故鄉。
咱們都是汣北人,眼看故鄉的一切,你們心安了嗎?捂住眼叫心安?裝聾作業叫心安?
我想做一點有意義的事,以我自己的能力,哪怕我是個混蛋,哪怕不是個好丈夫,不是個好父親,不是個正經男人。
但我的底線,必須做一個孝順的人,孝順不是對父母,包括你腳下的土地,對家鄉的孝順,也許是唯一令我心安的事情。”
韓秀麗和張靜抿嘴低頭,她們理解不了易大東這突兀的行為,只覺得她們不配發表意見。
孫倩啪啪鼓掌,“我心安處是故鄉,質樸的鄉土情結,但你若想做點事,與領導這樣頂牛說話完全是起反作用,領導可能比你更想變好,但人力是有限的,時間才是答案。”
大東沒有再說什麼,因為老李從門外大步進來,遞給他一沓已經批覆的縣城規劃,還有安全生產的年度季度報表。
汣桉集團的工程師團隊包括煤業公司總部和礦井技術人員,機電、通風、安全、採掘、防治水等專業人員每年會被抽調兩次配合縣局檢查,而總部工程師每年三次,若遇到省市大排查,還會被抽調,一年根本沒次數,有時候五次,有時候八次…
大東驚訝放下報表,“就算是五次,一年五個月不在本職崗位?”
老李點點頭,“他們不清閒,每天一個礦井,還得下井檢查,其實也很累。”
“紅包可觀?”大東又直白詢問。
老李搖搖頭,“我們不過問,這點道理大東應該明白。”
大東怔怔點頭,“是啊,當然不能過問。”
再看批覆的建設規劃,瞬間讓他瞪眼,大聲驚叫,“已經建好校區,為何不搬遷,讓中專佔了新校區?”
老李擺擺手,“你別喊,五年內都得搬遷,當前資源形勢好,地方每年有十個億的稅收,但一多半是資源稅,全部得上繳國家,剩下留一部分,財政做事都有計劃,想,有時候只是想,做,卻是一個永恆的過程。”
大東冷哼一聲,“說的真好,三年一代人,五屆高中生還是廢物,就算家長不指望他們成龍成鳳,那至少也做個正派的人,我不相信街上那些流裡流氣的學生將來能成什麼事。”
“他們畢竟是少部分。”
“一個都不能有!”
“老師、學生、家長統統反對搬遷,老師不想通勤上班,學生不想去僻靜的地方,家長更不想孩子上下學騎車很遠的距離回家。”
“自私自利,鼠目寸光,懵懂無知。”
兩人各自嗆了一句,待客室安靜了。
不一會過後,大東突然哈哈大笑,拍著老李的胳膊道,“老李,我知道很多民企的老闆在資助一中考大學的優秀學生,雖然我沒有在一中上學,依舊收到過三千的資助。
老闆是好心好意,但也是犯懶,有錢人家的孩子、學習優秀的孩子都在外地上學,縣城讀書的孩子,其實大多是鄉鎮的孩子,畢竟就這一所高中,我也有親戚在縣城租房供孩子上學,家長自身見識有限,但他們送孩子讀高中,不會是為了孩子將來做個混混。
昨天我想著設立一個高中獎學金,每學期幾十萬資助優秀的學生,但現在改變這個想法了,優秀是個相對度量衡,說難聽點,縣一中的生源太差,侷限死了,優秀學生並不優秀。
我的資助物件和方式都搞錯了,那些老闆也搞錯了,過年的時候,我得說服嶽栓狗為主的地方富人,改變以前犯懶的資助方式,成立一個專門的教育基金。
不獎勵學生本人,他們好好學習,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