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仕途的人,高門大戶的男子沒有幾個妾都是要遭人唾棄的。可是,他腦子裡卻突然浮起關於童年那極少的幾幕記憶,父親親手執著玉梳為母親梳髮,母親挽了衣袖給他和父親研磨,而父親抱了他寫大字,一家人那般和美。轉念又想起栓栓那張嬌美的臉龐,他突然就覺得,守著這樣的女子如父母般相守一生,有何不可呢?
“夫人之意,小生明白,只是小生有一問。”
“請講。”
“小生父母早亡,將來必將要延續魏家香火,如果,如果…”魏秀才畢竟還是個十八歲的男子,平日裡又未曾進過煙花之地,所以要他公然談論生育之事,還是有些難以出口。
木艾介面說道,“如果因為栓栓的原因,你們婚後十年沒有一兒半女,準你納一妾,但是那時,栓栓如果要和離,你不能阻攔,她的嫁妝你也不能扣下半分。”
魏秀才皺眉思索片刻,再次起身說道,“夫人放心,小生應下了。”
“那好,立字據吧。我等你十日,如果十日後趙老先生沒有上門,這字據我會派人送還給你。”說完,高聲衝門外喚道,“門外誰在伺候,取套筆墨來。”
早就從回來的春分應了一聲,轉身去廂房取了筆墨,捧著進了屋子,魏書生也不囉嗦,抬手刷刷幾下寫好字據,然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後還按了指印,極鄭重穩妥。
春分把墨跡吹乾,木艾看了一遍,摺好收在袖中。然後起身說道,“如果趙老先生和韓先生有何異議,請你代我轉告一聲,只要你與栓栓和美度日,我保你諸事順遂。”說完,轉身出了大廳。
小安隨即捧著一套石青色的棉布長衫走了進來,夏至隨後端著一隻裝了半下溫水的木盆,眼睛時不時的笑著瞟上魏秀才幾眼,顯然她是來相看自家小姐的準夫婿的。
春分見魏秀才臉色又開始泛紅,連忙喚了小安和夏至讓了出去。魏秀才換下早已半乾的溼衣,換上王書生的棉布長衫,除了稍微瘦上一些,大小倒也合適,重新洗了手臉,略微整理好束髮,這才在小安的引領下出了院子。
等到了荷塘涼亭上,才發現三位恩師已經到了,連忙上前行禮,韓先生揮手讓他入座,一起聽著馮先生的蓮花賦。師生幾人熱鬧了不到半個時辰,春分再次領著幾個小丫頭走近,一盤盤精緻的菜色端了上來,特別是中間那條一尺長的大魚,被端端正正擺在大盤中,身上和肚中都塞了蔥薑蒜等調料,蒸得噴香撲鼻,魚口甚至還叼了一朵含苞未綻的荷花,當真是色香味俱全,又應了景緻。韓先生幾人都連連稱讚這下廚之人好巧的心思。
趙先生開口問春分道,“春分丫頭,回去後替老夫謝謝你們夫人的盛情款待,今日這條魚烹製的如此精緻,可是她親自所做?”
“趙先生客氣了,我們夫人說,先生攜友賞荷,怎可不食荷下魚?但是她又因為風寒,正臥榻休養,所以今日特意囑咐我們栓小姐下廚,做了這道比較簡單的清蒸魚,還說哪日如果再宴請先生,一定再親手給您做道紅燒的嚐嚐。”
“哦,這般說來,老夫可是有口福了,沒想到你們小姐也有這般好手藝,可要dai kao夫再謝上一句。”趙老先生笑眯眯的道了謝,然後率先舉筷夾了一塊魚腹,眾人這才跟著吃了起來。
魏書生第一筷就是夾了那魚肉,還沒等吃到嘴裡,聽著三位先生和幾位同窗誇讚,他的心裡就已經泛開了一絲甜蜜。剛才還微微存在的一絲不安早不知扔到哪裡去了,嘴角忍不住不斷上翹著。
坐在他對面的韓先生和趙先生互相對視一眼,同時笑開了,舉起倒滿三十年竹葉青的酒杯,碰了一下,一口喝乾。
眾人有為事情辦妥歡喜的,有為美食美景感覺放鬆的,總之,臉上都帶了笑,吃得極為盡興。三位先生先行回去之後,剩下幾個年輕學子,徹底把那罈好酒都收進了肚子,然後對著荷塘又大聲喊了幾篇酸辭虛賦,這才互相扶著回了蒙學。
不知魏秀才那邊如何與恩師分說不納妾一事,栓栓這小丫頭自從那日見了魏秀才一面,就開始犯了相思病。當然她自己是不承認的,但是她不論走路吃飯,還是做女紅、下廚做個點心,都會經常走神兒,而且每日早晨起來,就恨不得立刻天黑才好。
木艾最初看得好笑,但是,過了三四日就有些覺得不好,萬一,韓先生那邊不同意納妾一事,這親事因此不成了,這丫頭豈不是要因此大病一場。木艾挑了一晚,特意又與小丫頭擠在一張床上,細細說了好久,這才算讓小丫頭稍稍變回正常,不過,她也知道她的那些勸慰不過是治標不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