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見到人被抬出去了,微微有些尷尬的對木艾說道,“家門不幸,娶了這麼個愚笨的媳婦回來,實在讓仙夫人見笑了。”
“老夫人說笑了,怎麼會呢,誰家沒點兒煩心事。今日貴府有事,我就不便多打擾了,不過,沒有時間跟伊兒多說兩句話,我這心裡…。”木艾好似十分不捨的看了看不遠處的伊兒。
老太太連忙接話說道,“不知道仙夫人在城裡可有落腳之處,明日我讓嵩兒送伊兒再去回訪。”
木艾微微一笑,“城裡倒是有座宅子,不過,聽說蓮池那裡蓮花開得正好,我正巧在那裡也有院落,不如,就讓伊兒陪我去住上幾日,賞賞花吧。”
老太太平日裡常把規矩掛在嘴邊,家裡的兒媳孫媳少有機會出府,更別說是去蓮池賞花了,如若往日肯定是不會答應的,不過今日二兒媳先是出言不遜,接著又出了大丑,這規矩是無論如何也端不起來了,心裡一思慮,木艾一個寡居女子,也沒什麼避諱,就點頭答應了。
木艾吩咐小安把禮單拿來,又客套兩句遞上去,就攔著不讓老太太送,只讓伊兒相扶告辭出門了。
走向二門的一路,因為旁邊丫鬟婆子眾多,木艾也沒有多說什麼,只告訴伊兒老太太答應讓她一起去蓮池小住幾日,樂得伊兒小手死死攥著帕子,臉上卻還是溫溫柔柔笑著。
老太太在屋裡喝了口茶,長長出了口氣,臉上餘怒未消,“這老2媳婦當真是越來越沒規矩,去告訴她在屋子裡養兩個月,就別出來丟人了。”
大夫人輕輕應了,笑道,“娘也別生氣,弟妹不過是性子急了些,好再那仙夫人也沒計較。”
老太太臉色好了一些,“人家如果要計較起來,她就是個犯上的大罪。我這誥命是朝廷按照靖兒的官位順封,人家那誥命可是自己掙來的。況且她身後那安伯侯府,武伯侯府,哪個是好惹的?晚上老2回來,讓他來一趟,連個媳婦都管不好,他還能有什麼出息。”
大夫人低頭應了就沒有介面說話,老太太歷來都是這樣,自己的兒子再不好,也只能自己來罵,別人說半個字不好都不行。
老太太拿了禮單遞給大夫人,“你念念這禮單上都是什麼?”
大夫人接了念道,“百年參一株,錦緞四匹,食為天點心四盒,金項圈兩副,長命鎖兩副,蘋果兩盒,雪梨兩盒,水蜜桃兩盒,葡萄兩盒。各色小兒玩物一箱。”
“百年參?這禮可太厚了,我們家多少年也不過藏了一隻。就是那些果子也夠一百兩了,哎,這仙夫人當真是疼伊兒,以後你也記得,對嵩兒媳婦寬泛些吧。”老太太垂了眉眼,迅速作出決定。
大夫人心裡忍不住冷笑,自己的兒媳,長得好,人也孝順,女紅廚藝無一不精,第一胎就生了個小子,她怎麼能不疼著。還不是你個老不死的偏疼老2一家,當初也是揹著老爺子非要定老2孃家侄女給嵩兒,攪得伊兒嫁過來後處處受刁難。這次老2出了這麼大丑,看她以後還怎麼有臉掌家,說不得自己要趁著這機會把大權拿回來了。
不提各懷鬼胎的楊家人,單說木艾帶了幸兒坐上車,一路骨碌碌回家,忍不住閉眼靠在車廂壁上,剛才那二夫人的話當真刺到了她的痛處,若不然她也不會使手段讓她出個大丑。
不能體會十月懷胎的辛苦,不能生出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是一個女人一生最大的遺憾。雖然大禹辛巴幸兒三個孩子,都很懂事聽話,長大也一定很孝順,但是,這卻彌補不了她這份遺憾。當然如果沒有愛上那個人,她也不會如此介懷,這樣平淡幸福的過一生也沒有什麼不好。可是,愛上了,就奢望得到更多,奢望過的更好,奢望可以生個如他一般俊逸的孩子。
現在想來,那時他說過沒關係,也是怕她傷心罷了,哪個男人不希望有個血脈延續他的生命。只可惜,因為她不能,他才這樣勉強自己不想吧。
還要找他嗎,找到了,又能怎麼樣,他當真事業有成,娶了她,卻沒有親子繼承他拼下的家業,然後她呢,要裝作溫婉賢良,親自替他納妾?看著他和別的女人親熱?看著他們的孩子叫爹爹?最後難道真要也會像那二夫人一般,讓嫉恨把自己腐蝕,變得惡毒,枯萎…
都說情最濃時分開,是上天對有情人的眷顧。這般最後互相厭惡,互相怨恨,互相折磨盡了對彼此的深情,才是最大的悲哀。她和他難道真要那般結束嗎…
大禹辛巴回來時,見到幸兒一個人蹲在院子角落發呆,四周似乎也都靜悄悄的,沒有了往日丫鬟笑鬧聲、撥算盤的聲音,甚至連晚風都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