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又拿了診金蒸饅頭給他們做謝禮,怎麼還會有不同意的。有那年輕後生就開口推辭道,“潘大夫客氣了,我們都不急這一時半刻,不必什麼謝禮,您安心先給這位公子看診吧。”
旁邊的老婦人也出言道,“是啊,潘大夫每日裡都舍了多少藥給大夥,再舍診金,東家恐怕會怪罪。”
潘大夫停了這話,連忙低頭衝著北方做了個揖,然後才正色說道,“鄉親們不可如此小覷主家,我們主母是天下最仁心仁德的女子,這醫館免診金,本錢舍藥,而且全百花還不只咱們春來一家,可見每月要消耗銀錢無數,但是我們主母從未有過關門的打算,甚至連百年珍奇藥材都舍了出來給大夥治病。我雖是男子,但是自問也做不到這樣。所以,大夥若要記恩德,千萬要記我們府上主母,我潘某隻是拿工錢的郎中。”
那後生和老婦人聽他說得嚴肅,連忙起身衝著北方行禮,其餘鄉親也隨後照做,說道,“仙夫人仁心仁德,潘大夫也是妙手回春的好大夫。”
潘大夫又客套兩句,交代那小廝下去準備饅頭,就請了木艾兩人穿過中間的藥堂,進了最裡面的診堂。
藥堂裡三面靠牆皆是直達屋頂的大木櫃,櫃中是一格格帶拉手的抽屜,左上角貼著藥名,兩個十歲左右的藥童正在麻利的稱藥分裝。
診堂裡卻只有一張漆成墨黑的杉木桌案,上面擺了一套茶具、文房四寶,桌子四周是幾張同色的椅子,幾步遠外的地方還放了一張簡單的木床,鋪了兩寸厚的棉褥和潔白的床單,顯然是給病人檢查身體所用。
木艾和大禹不等潘大夫禮讓,就坐在了客位上,潘大夫挑挑眉,眼神早沒有了剛才在外面之時的那種溫和客套,冷聲問道,“現在二位公子可以說說,為何到我們百姓醫館來搗亂了。”
木艾剛才聽他說那些讚譽之言,還以為他是認出了自己母子,故意奉承。沒想到,他卻是真心相敬,反把他們當做來踢館之人了,心下忍不住好笑,看看身旁明顯有些演不下去的大兒子,起身拿了懷中的玉牌遞了過去,見那潘大夫眼睛瞬間睜大,就笑道,“剛才是小兒一時混鬧,倒讓潘大夫擔憂了。”
潘大夫連忙從桌案後走出來,掀起衣衫就跪了下來行大禮,木艾連忙去扶,醫館的小廝和管事都是自家簽了死契的人手,但是,這大夫可都是聘任的,見到她們這僱主卻是不必行跪禮的。
這潘大夫因為坐鎮春來醫館,離花王城又近,所以,她也是聽說過他來歷的。
據說父輩都是宮中御醫,因為後宮一些齷齪事被連累驅離,他父親心中冤屈鬱結,幾年前去世了,留下他帶著妻兒回到春來老家,卻性情過於剛直,不為眾多醫館所喜。
後來百姓醫館開業之時,被當時管事的木十七尋訪到門上,以每月二十兩紋銀的聘金聘來坐館,醫術十分高明,而且碰到家裡窮困,沒有銀錢補養病體的鄉親還會自掏腰包,惹得家中妻子時常吵鬧。後來,木十七特意寫信稟告她之後,就把他當自家府上之人相待,四季衣衫,年節封賞都少不了他一份。
但是,木艾卻沒有把這樣的人物當成奴才的心思。今日見他一跪,還有些心疑,是不是平日裡誰說了閒話,逼迫得他如此。
可是扶了他起來,簡單問詢兩句,細細盯著他的眼眸半晌,裡面只有敬佩感激,卻沒半點兒難堪,這才算放了心。
三人閒談不過半刻鐘,去年接替木十七就任掌櫃的木三十七就趕了回來,上前就磕頭,然後賠罪說帶人進城進藥材,沒有恭迎主子。
木艾當然不會為這樣的小事苛責,安慰兩句,辭了潘大夫,又去後院看了看。
院子裡處處都是竹匾,曬著一些怕潮的藥材,廚房裡細面素油青菜豬肉齊全,兩個二十出頭兒的小媳婦兒正在蒸饅頭、摘菜,見到掌櫃親自引了人進來,都連忙低頭行禮。木艾見她們腰上沒有腰牌,知道不是自己家的人,於是點點頭就出來了。
喚過木三十七讚道,醫館裡諸事條理分明,都是大夥兒盡心盡力的結果。所以自家人手每人賞二兩辛苦錢,外僱的賞一兩,潘大夫和他都是五兩。木三十七連忙一臉喜色的替眾人謝了賞。
木艾母子辭別眾人,出了大門,匯合等在外面樹蔭下的五湖四海,騎馬回城。
大禹牽了韁繩,控制馬匹靠近媽媽身邊,說道,“媽媽,那潘大夫不愛銀錢,當真是個好大夫。”
木艾一笑,瞪了他一眼說道,“你今日做事可是失了穩妥,這般試探自家倚重的大夫,一次還可說是玩心重,兩次三次,就難免讓人覺得受了猜疑,寒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