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4部分

“借來的。”邊防戰士冷笑了一下。

“怪不得不怎麼甜。”

普魯日尼科夫返回來了,他低聲說:“四百五十五團的一個政治指導員。兩條腿被打斷了,在這裡躺了兩晝夜了。”

“一個人?”

“他的一個同志昨天被打死了。他說,他頭頂上是個通往一層樓的窟窿。從那兒可以設法到我們的人那裡去,只是得等到天亮:現在太黑了。”

“那我們就等吧。嚼一口吧,中尉。”

“這不是巧克力嗎?有指導員的份嗎?”

“有他一份。”

“走吧。你留下來放哨,薩里尼科夫。”

在對面牆根下躺著一個人——這是根據他那斷斷續續的呼吸和濃重的血腥味而知道的。他們坐到了他的身旁。普魯日尼科夫向他講述了他們如何在教堂裡戰鬥,如何從那裡出來、與德國人遭遇以及後來又如何躺在石砌的隔堵室裡,憋得渾身是汗。

“就是說,你們躺在那裡?好樣的,小夥子們:有人在堅持戰鬥,可我們卻躺著。”

指導員說話很困難。他呼吸急促,已沒有力氣作長嘆了。

“唉,在那兒,只要扔兩顆手榴彈,”普魯日尼科夫說,“我們也就全完了。”

“手榴彈把你們嚇住了?”

“不想愚蠢地死去。”

“愚蠢?哪怕打死一個敵人,死也就值得。我們有兩億人。兩億!一個敵人也沒有打死,那才是愚蠢呢。”

“在那裡我們的處境很不利。”

“處境……我們只有一種處境:不給敵人以片刻的喘息,讓每塊石頭都向他們射擊。你知道他們廣播裡向我們喊些什麼嗎?”

“聽到過。”

“聽到過,但沒有加以分析。起初只是要我們投降。嚇唬說:夷為平地。後來則說什麼:‘把政委和共產黨員殺死,投奔我們。’而昨天晚上,又換了新調調:‘英勇的要塞保衛者們’。他們對放下武器的人,甚至包括政委和共產黨員在內,許下了天堂般的生活。他們的宣傳為什麼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呢?因為我們不停地打,不停地打,而不是老躺著。”

“可我們並不是打算投降啊。”傑尼什克說。

“這我相信,我相信,正因為如此我才這麼說。任務只有一個: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任務非常簡單。”

指導員還講了些什麼,但普魯日尼科夫又乘著輕舟在漂浮了,水嘩嘩地往船幫撲了進來,他又喝起這水來了,怎麼也喝不夠。船尾上又是坐著瓦麗雅,她穿著那樣潔白耀眼的連衣裙,普魯日尼科夫的眼睛被刺得湧出了淚水。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在睡夢中笑起來……

天亮了的時候人們把他搖醒了,他一下子看見了指導員:一個瘦得可怕的鬍子拉碴的人,兩片咬出了血的薄薄的嘴唇不停地動彈。滿是汙垢的疲憊的臉上唯有兩隻眼睛還有生氣:銳利、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

“睡醒了嗎?”

看不出指導員有多大年齡。

他們三個人一起把傷員經破洞口抬到被遺棄的兵營的一層樓。這裡停放著一些光板的雙層床鋪:被褥已被保衛者隨身帶走。地板上滿是子彈殼、破磚頭和瘀結著血痴的軍裝布片。殘牆斷壁,彈洞累累。

他們把指導員放到床鋪上,本想給他重新包紮一下,但是終究沒有把瘀結一團的繃帶拽下來。潰爛的傷口散發出濃重的臭味。

“你們走吧,”指導員說,“留下一枚手榴彈你們就走吧。”

“那您呢?”邊防戰士間道。

“我等候德國人來。一顆手榴彈,還有手槍裡的六發子彈:有東西歡迎他們。”

炮擊停止了,一切聲音彷彿一下子都關閉了。頓時響起那熟悉的擴音器裡的聲音:“英勇的要塞保衛者們!德軍指揮部號召你們停止毫無意義的抵抗。紅軍已被擊潰……”

“胡說八道,狗雜種!”傑尼什克喊道,“你在做夢吧,法西斯癩蛤蟆!”

“戰爭不是罵得倒的,”指導員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它聽得見射擊,聽不見罵。別激動。”

酷熱籠罩著整個要塞,一切都乾枯了,在這種炎熱裡屍體都膨脹了起來,彷彿它們本身就在蠕動。充滿了塵埃和腐臭的濃重的硝煙漫進了地下室。孩子們已不再哭泣了,他們哭幹了的眼睛裡早已沒有淚水了。

“任何人,只要在半小時之內不帶武器從地下室裡出來,德軍指揮部保證他的生命安全和戰後的自由。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