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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出兵!”

灰色兵從腰裡掏出繩子,綁上大貴的胳膊。大貴跺著腳,往左擰擰又往右擰擰,掙扎了兩下子,看掙不過,嘴裡只是呼呼地出著氣。戲臺底下的人們見抓兵,都驚飛四散。戲臺上也停下了鑼鼓,臺上臺下成了清燈兒似的。灰色兵牽著繩子,跟著馮老蘭,把大貴拉到學堂裡,拴在馬樁子上。大貴心裡著急,不住地哭著,流著眼淚,臉上的青筋直蹦。

運濤一溜煙跑回東鎖井,把馮老蘭抓兵的事情跟忠大伯說了。一行說著,運濤想:“他一定跳起腳來發雷霆。”其實相反,忠大伯越是大事臨頭,越是冷靜。他把菸袋鍋插進盒包裡,擰旋了老半天,才說:“估摸老霸道要給咱過不去。”運濤急得直跺腳,說:“可怎麼辦哩?快託個人去說情吧!”

忠大伯說:“說也白說,老霸道見咱朱家門裡人更多了,他氣不憤,成心毀壞咱一家人的美滿。”

正說著話,嚴志和、朱老明、朱老星、伍老拔他們都趕到了。朋友家出了大事情,都急急慌慌趕來看,一個個大睜著眼睛,為老朋友不幸的命運捏著一把汗。

伍老拔說:“快去吧,去託個人情,叫他們把人撂下,花錢多少咱大家夥兒兜著。”

朱老明抬起下巴,急得嘴唇打著哆嗦,說:“咳!急死人了!可是怎麼辦哩,馮家大院裡那麼多年幼的人們,天大的禍事落在咱朱家門裡!”

嚴志和把菸袋叼在嘴裡,吧咂吧咂一袋,吧咂吧咂一袋,也不說什麼,事情擺得明白,用不著再說。運濤想:託人去說情吧,跟馮貴堂不能說,跟馮老洪、馮老錫,也說不進去,只好去找李德才。李德才正在四合號裡喝酒,運濤把求他說情的話一說。李德才醉醉醺醺,一手端起杯子,咧起嘴角說:“天爺!你用著我了?”說著,他瞪出眼珠子斜著運濤,說:“我用著你的時候哩?”運濤站在一邊,眨巴眨巴眼睛不說什麼。李德才又追問了一句:“你可說呀!”

運濤睜著大圓圓的眼睛,說:“俺沒說的,就是沒應你那隻鳥兒!”

李德才把手掌向下一按,說:“咦!明白了?晚了!人,要不回來。他要在兵營裡,在前線上過一輩子,白了鬍子才能回家,一輩子娶不上媳婦,沒有後代。”

運濤一聽,渾身打了個寒顫,說:“俺多拿個錢兒,請你喝壺酒。”

李德才說:“錢再多是你家的,不是我的。”又端起酒杯,驕傲地說:“我有的是酒,誰喝你的?”

李德才一口回絕說情的事,運濤垂頭喪氣地走出來。一出門看見一個人,披著一件油汙的呢大衣,穿著一身舊軍裝、一雙破皮鞋。他心上一機靈,以為又碰上抓兵的,仔細一看是馮大狗。笑著迎上去問:“你什麼時候也穿上二尺半?”

馮大狗說:“好幾年哩,告訴你說吧,樹挪死人挪活,一離開鎖井鎮,就吃香的喝辣的。”他衣領上油膩膩,鬍子長了滿下巴。脖子上黑黑的,也說不清是鬍子還是泥垢。

運濤問:“你坐了官兒?”

馮大狗伸出大拇指頭,笑笑說:“不敢說大話,當上一名小小的親兵。俺旅長喝茶、吃飯、睡覺,都得叫我管著!”

運濤從上到下看了看,心上想起大貴的事,心想:也許他能幫幫忙。他說:“咱弟兄們輕易不見了,走吧,到俺家去坐坐。”

馮大狗看準了運濤的意思,不言不語跟著運濤走回來。一過葦塘,忠大伯在門口站著,看見運濤後頭跟著個當兵的,心裡很是膩歪,他想:“這年頭!躲還躲不及,又招惹這個人們幹嗎?”當運濤走近了,介紹說是本村的熟人,才搓著手走上去說:“咱好象還沒見過面,家裡坐坐吧!”

馮大狗彎了一下腰,所答非所問:“老是做個莊稼活,成年價土土漿漿,一大家子人,飯都吃不飽,衣裳也穿不上。洋槍一背,什麼都有了!”

馮大狗笑笑嘻嘻,走進忠大伯家裡。一進門忠大伯就喊:“快擦擦桌子,燒壺茶!”朱老明、嚴志和,聽說來了客人,走到階臺上,把馮大狗迎進去。忠大伯用袖子撣了炕沿上的土,請馮大狗坐下。說了一會話,貴他娘拎上茶來,忠大伯用手巾擦了茶碗,給馮大狗斟上茶,說:“一人高升,眾人得濟。

你一個人掙錢,一大家子人不受急窄了。“

馮大狗聽了,揚揚得意地說:“我請假回家來看望,還想把家眷帶出去享福,給我老爹老孃買身小羔皮襖穿上。聽旅長的話口兒,不久我就要下連當連長了。”

忠大伯上下打量了一下,看他不象個起眼的人物。可是大火燒著眉毛,只好把死馬當活馬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