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書齋名為“借書樓”。能為盧所賞識和能出入馬家的,不是學有根基的學者名流就是名重一時的書畫大家,尋常之輩難以廁身其間。然而年輩懸殊的羅聘竟結識了盧雅雨,併成為小玲瓏山館的座上客,這隻能是羅聘橫溢的才華,使這些不作溢美之詞的前輩對他刮目相看。
當時相聚揚州的鄭板橋、朱二亭、閔廉風、張嘯齋、金兆梓等對羅聘都很看重。住在西方寺的金農,對這位後生晚輩更為青睞,常常在詩畫上給予指點,羅聘對這位老畫師也更為傾服,常常追隨左右。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25歲的羅聘以詩為禮,正式拜金農為師。那時揚州為迎接乾隆兩次南巡,鹽商們忙著爭奇鬥豔地大造亭園,保障河(即今瘦西湖)和五亭橋、蓮性寺白塔正在開挖和趕建,“兩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樓臺直到山”的格局也正在形成,這兩位師徒卻無動於衷地躲在西方寺和朱草詩林裡教學詩畫。金農對這位弟子的領悟能力很讚賞,曾說:“初仿江路野梅,繼又學予人物蕃馬,奇樹窠石。筆端聰明,無毫末之舛焉。”當時就有見羅聘如見金農的說法。金農常託羅聘代筆,羅聘作畫也常請金農題署,故後來產生了金農的畫全出於羅聘之手的誤傳。不過應該承認,在傳世的金農作品中,愈是精能的,羅聘代筆的可能性愈大。這和冒名頂替不同,他們師徒倆已溶為一體了。
羅聘曾為金農畫過兩幅肖像,一幅《蕉陰午睡圖》,一幅《金農像》(現藏浙江省博物館)。這幅畫上的金農,“方頭大耳,五官飽滿,濃眉下垂,有趣的是光光後腦勺上竟梳著一根細如鼠尾的小辮子,與碩大的頭顱形成對照,給人一種幽默感。他表情平和、安詳,敦厚的身體穩坐在橫臥的石頭上,人體與石頭幾乎融為一體。”③沒有深刻的觀察和親切的體會,很難做到這樣寫意傳神。金農也有自畫像付與羅聘,題記說:“……聘年正富,異日舟屐遠遊,遇佳山水,見非常人,聞予名欲識予者,當出以示之,知予尚在人間也。”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一般師徒關係可比的。
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77歲的金農在揚州佛舍謝世。老師病中,羅聘盡心侍奉,死後料理喪事,兩年後又在杭世駿的資助下,護送老師的靈柩歸葬浙江臨平黃鶴山,弟子之誼超過親子之情。
老師死後,羅聘開始獨立賣畫為生,妻子方婉儀的畫梅也名滿揚城。但羅聘總有一樁心事不能釋懷。金農的部份詩作和硯銘,生前匯刻成《冬心先生集》和《冬心齋硯銘》;《畫佛題記》也在金農76歲那年由羅聘和另一弟子項均刊刻印行。可是還有不少詩作流散各地,未能彙集。循著老師生前的足跡,搜尋遺稿,編成《冬心先生續集》,是羅聘的一大心願。再說,他也應該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羅聘第一次沿著運河進了京城。
二、名動京師《鬼趣圖》
按常理說,羅聘當時只是一個不知名的會畫畫的小文人,來到京師是很難有周旋的餘地的。好在他以金農的高足的身份出現,拜訪的又是金農的生前好友和對金農有所瞭解的人,所以情況還是比較好的。
羅聘在萬明寺住下不久,就拜謁了刑部尚書英竹井。英竹井即英廉,姓馮氏,漢軍鑲黃旗人,是一位廣交遊的官吏,座上賓客多為京華的顯宦名流。英竹井在住處獨往園接待了羅聘,對羅產生了很好的印象。由英的關係,羅聘漸為京師社交界所知,詩畫遊宴活動也多起來了。對羅聘最為賞識和接觸最多有錢載、翁方綱、程晉芳、錢大昕、紀昀等人。錢載(1708年—1793年)字坤一,號籜石,著名的詩人、畫家和鑑賞家,此時任禮部侍郎。乾隆間的許多名人都是他的朋友,金農是其一。錢載一見羅聘,就有當初見到金農一樣的感覺。翁方綱(1733年—1818年)字正三,號覃溪,書畫均稱大家,又是金石學的權威,此時任內閣學士。他對羅聘的印象是“眸子炯炯,有曠古之懷”。翁氏的《復初齋詩集》中,提到羅聘此次在京的活動最多。程晉芳(1718年—1784年)字魚門,自號蕺園,學者、藏書家,此時為編修。他家在揚州業鹽,即生長於揚州,其愛好與馬氏兄弟有相似之處,“視朋友如性命,救人之患,賙人之急”,但不善治生,後來很是貧困。與吳敬梓友好,又與金農相識,見到羅聘,當然倍感親切。錢大昕(1728年—1804年)字曉徵,號竹汀,著名學者,金石鑑賞家,此時為詹事。紀昀(1724年—1805年)字曉嵐,號石雲,著名學者,此時任編修,後任《四庫金書》總纂官。羅聘與這些名重一時顯貴和一流學者往還,使他在京師的聲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