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政所沒感到自己乃人質?”
“開始時似那樣想,但現在已了無疑心,甚是放鬆。她還鼓勵夫人做個賢妻,不知這話是否發自真心。”
“哦,你竟也這麼問?”作左衛門嘆氣,井伊直政連大政所的心境都還不瞭解,就更不會知道數正和自己的內心了。
“卑職乃是為取暖之事而來。”直政並未發覺作左衛門的無助,又道,“大政所的侍女說,天氣太冷,大家都想生火,卑職便來和大人商量。”
“火?”作左嘀咕著,“火爐嗎?你告訴她們,辦不到!若每人一個火爐,萬一失火,恐就大糟,不可。”
“哦,那麼我就這樣回了她們。”
“等等!兵部,不給侍女們沒關係,她們還年輕,可是大政所當例外!告訴她,說我不同意,但你念她年老,給她生火。”
“不愧是本多大人!大人心慈。”
“要使整間屋子都暖和起來,一兩個火爐不夠,要給她三個。另,她若有怨氣,都推到我作左身上。”
“嗯,我得給她三個火爐。可要把一切不是都推到大人身上,卑職卻是不能。”
“這是有意如此!”作左衛門對直政的耿直無可奈何,“我早說過,她們憎恨一人就好。萬一她們回了大坂,被問及在岡崎的情況,她們就會說,大家都很親切,唯有作左……這一切都是為了主公。我不是要你行不仁不義之事,而是要你為主公著想。”
“在下明白。”
“趕緊拿火給大政所吧。”作左鄭重說完,又沉默。他氣直政還太幼稚,不解自己的心思,但想到自己語氣生硬,又有些不快。
“遵命!”直政恭恭敬敬施了一禮,去了。
作左蹙眉瞪著隔扇,足足有兩刻,之後,突然縱聲大笑。“哈哈哈!既是不解,還理他作甚!”他甩甩頭,急叫廚監大澤元右衛門。
元右衛門一到,作左便如平日一般怒聲斥道:“有燒飯的柴嗎?拿兩三百捆木柴,堆到大政所住的別館周圍。”
元右衛門驚恐道:“要那些柴禾做什麼用?”
“老太婆說很冷,把柴堆起來,可以擋風。”
“這……”
“萬一秀吉敢對進京的主公不敬,我們就點了那些柴,把館裡的女人通通燒死。明白嗎?”
元右衛門眼都沒眨,呆呆站住。
“發什麼呆?快去!”作左厲聲命令道,可是馬上又疑惑起來:我會不會如數正那樣被懷疑?
為平息眾人的反感,作左打算採取強硬的做法。秀吉可能會厚待進京的重臣,這從神原康政當時所受的優待就可想見。
作左的做法可能會令隨家康進京的重臣們大吃一驚,亦羞愧難當。他們必會心生怨怒,認為此舉太不仗義,太過分!作左正是要他們這麼想,方必須把事情做絕。
他們如此一想,就可能對作左生殺心。作左頗為冷靜。事到如今,他的命算什麼呢?家康可能會比他人更為生氣,秀吉的怒氣則更不可遏制,他必然會怒道:“對大政所無禮,便是對關白無禮!令他切腹!”甚至可能馬上派人來取他首級。
果真是如此結局,作左當然會毫不猶豫地把頭顱給秀吉。可是仔細一想,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作左自個兒笑了,他想起石川數正出城時的心境,心道:數正,我也實現了諾言呀!
見元右衛門還站在原地,作左道:“明白了麼?快照吩咐去做。”
“可是,城代大人,”元右衛門露出很為難的神情,“若大政所或夫人問起,當怎麼說?”
“你就說是為了擋風。”
“若她們知道了實情,必然告訴關白,關白反而會刁難主公。”
“敢刁難主公?”
“關白定會認為此種事太可惡,從而雷霆大怒。”
“倘若他敢對主公無禮,就燒了那母女,不就結了?”
“主公怎麼辦?”
“嘿,主公會連連道歉的。快去!”
元右衛門縮著脖子,猶豫不決地走了。作左再度笑了,卻又鎮靜下來。
此事定會迅速傳遍全城,究竟有多少人會拍手稱快,有多少人合堅決反對?若是拍手稱快,作左會氣得發瘋;若堅決反對,作左又會失落不已。他正在思慮,井伊直政騰騰而來。
直政年輕氣盛,還未坐下,便先開口道:“大人,幹得好啊!沒想到主公出發前會下這種命令,真是了不起的智慧和勇氣啊!”
作左衛門咬著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