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回撥鍵,遲遲無法按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頭那抹負罪感從何而來。
無奈地癱坐而下,抓起筷子就把食物往嘴裡塞,什麼也不願想。
韓敘默默看著對面的她,欲言又止幾番,見她碗裡東西吃完了,順手就給她補上:“冒昧問一句,我是不是誤接了你男友的電話?”
冷靜剛把他送過來的一片焦鹽兔叼在嘴上,聞言一頓,眼珠子轉轉,再抬眼看看他——優質男,別有用心地散發出一種“我對你感興趣”的磁場,實際上只是單純的彼此利用,對於這樣一個人,冷靜發現真沒必要撒這個謊:“不是。”
這個答案足矣,韓敘又為她倒了蠱茶:“我約了他們夫婦週末去朋友店裡看珠寶,有沒有興趣一起?”
冷靜挺喜歡他點到即止、適時轉移話題的作風,起碼這樣不會讓人覺得為難,她也儘量從那些亂七八糟的人與事中抽回神智,下巴點一點韓敘打了石膏的小臂:“我欠你這麼大一人情,當然會盡力配合你。”
話說得還挺冠冕堂皇,然而此時冷靜另一部分腦子裡正在計算著,到時候把自己那條鑽石手鍊賣了,夠不夠她支付Miss。更年期的違約金。
一頓飯吃下來,冷靜辣的嘴裡火燙,整個人面光泛紅,穿過大堂時手裡還拿著瓶冰水,她歷來是對自己身體不知愛護的人,一邊想著待會兒腳一定會更腫,一邊卻又在尋思下回什麼時候一定得再來這裡吃頓地道的香辣盛宴。
剛走出飯館的感應門,就有一股熱風襲來,知了的叫聲就這樣叩開了炎夏的大門,冷靜瞅準了馬路上那輛正迅速駛近地計程車,正準備向韓敘道別,卻見他朝她身後某處抬抬下巴,示意她回頭:“我讓助理來接我了,正好順路送你回家。”
冷靜回頭瞅了眼停在不遠處那輛大奔,心思卻早已經飄到了那迎著滾滾熱浪駛來的計程車上,“我不是回家,是回公司吶,不順路的,就不麻煩你了。”
他也沒有勉強,微笑著放行。
冷靜快步走進烈日下,短短一段路就出了一身的汗,頭上戴著的那頂高爾夫球帽形同虛設,半點遮陰效果都沒有,眼看她已經攔下了計程車,手都已經握在後座的門把手上,誰料半道里突然殺出個程咬金,冷靜都沒看清這人長什麼樣,這人就已經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嗖”地一下鑽進去。
副駕駛座的車門一關,計程車就啟動了,留下冷靜站在路邊,對著車尾尖叫:“有沒有搞錯?這是我攔的車!”
她的聲音在這熱浪中只來得及發出“磁”的一聲,下一秒便被蒸乾,摘掉帽子抹一把汗,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剎車聲。
運氣還不錯嘛,剛走一輛,又來一輛——冷靜沾沾自喜地抬頭一看,停在面前的是輛黑色大奔。
正對她這邊的車窗徐徐降下,韓敘那張微笑的臉與車裡的冷氣一道襲來,分外沁人心脾:“上車吧。”
就站了這麼一會兒,冷靜就已經熱得快要虛脫,車門裡那個透心涼的世界張開它冰爽的翅膀,那是多麼極致的誘惑,就這樣毫無懸念地把冷小姐勾進了車門。
冷靜剛坐穩就驚詫到了,喲呵!短短時間裡,這位韓先生竟然已經換上了一身筆挺西裝。
那吊在脖子上的右手卻是大煞風景,可惜了這一身絕佳的行頭。
助理小哥開車又快又穩,車廂裡靜得就只剩下冷靜的呼吸聲,韓敘招呼她上車之後就一直忙著翻看檔案,冷靜正好趁機將他上下左右觀察個遍,此人不苟言笑的模樣雖給人幾分距離感,卻讓人覺得這才是他本該有的面目,之前的種種假笑,實在不適合他。
然後冷靜就看見他嘴角動了動。
冷靜暗叫不好,可他緊接著便抬起頭來,優哉遊哉地回視她。冷靜不自覺地咳了一下,慢慢慢慢把頭扭正,非禮勿視,只對助理小哥說:“我的公司在XX街XX道XXX號,麻煩你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助理小哥,不正是既給她送手鍊又給她送高跟鞋的偽快遞?
助理小哥透過後照鏡朝她笑笑。“冷小姐,我們公司就在你們對面。”
韓敘放下檔案,失笑地看著她故作鎮定的側臉。汗水順著她的耳際蜿蜒進領口,像在一寸一寸親吻她的面板,最終蜿蜒出一個有些曖昧、有些放縱的詞:香汗淋漓。
韓敘斂了斂眸,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擦擦汗吧。”
“謝謝。”她的眼睛被汗水蒸的有些氤氳,不知是否是錯覺,總覺得這個精明的女孩子此刻笑得有點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