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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鵰俠侶”後,我面對一個重大的轉捩點。公司開拍“鹿鼎記”,韋小寶這個角色,我是其中的一個人選。某天某地某人召見我:“公司想力捧幾個小生,你是其中一個,因此希望能提前跟你續約,這裡是一份五年約合約,你看看有沒有問題?”有,當然有問題,大大的問題。五年,五年並不是一個短日子。我不想在這遙不可及的將來訂下任何承諾。我要求公司將年期縮短才予考慮。但公司態度強硬,並無這個打算。兩方面都沒有讓步之意。或許我真的有點藝術家的脾氣吧,不喜歡被束縛,更不想凡事為名為利。我不想因為錢、因為名而強迫自己做一些不願意的事情。當然這灑脫的背後得付出一點點代價。
“鹿鼎記”開拍,公司正式對外公佈飾演韋小寶的是梁朝偉,劉德華飾演康熙。既然決定了自己要走的路,我樂於接受這個現實。除了“鹿鼎記”外,公司就沒有再給我任何劇集的通告。突然之間,我變得很空閒。我於是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鑽研“康熙”的演出上。我跑到圖書館,借閱了所有有關康熙傳的書籍和大批的近代史記,細心叄考他的起居飲食、生活習慣以及心路歷程。我找到許多新鮮有趣的資料。以往電視上的皇帝,隻手總是平放在龍座,英姿颯颯,但我讀到的資料是皇帝從來都是雙手一前一後擺放在椅把上,並非平放。而宦官身上掛著的玉珠鏈,其長短就代表了本身的官位高低。我還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狠狠的把清朝的封號職銜背得滾瓜爛熟。又去問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前輩,那年代的種種花絮。平常有事無事也鬧著玩,“朕”喜歡這,“朕”喜歡那。沒人捧我,我自己把自己捧得高高的,不亦樂乎。
劇集播放後,證明我的努力沒有白費。大家都記得康熙這個小皇帝。我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在這仗上蠃了TVB。雖然我知道這下子更難把合約的問題解決,但我還是覺得自己在這段日子裡得到許多。我買了自己的第一間房子。從裝修、油漆、傢俱、到陽臺的佈置,都是我一手包辦。就連魚池上的一座假山也是自己動手搭建的。整間新房子落成,我才花了十一萬塊港幣,不禁要為自己的精打細算和手藝喝采!一九八五年十一月,TVB正式把我調離話劇班。對於這個安排,我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當通告發出後,很有點“逆來順受”的感覺。我被派去一些綜合性節目裡擔任“活力之星”。
一九八六年九月,我正式被公司雪藏。就在這同時,我跟嘉禾電影公司簽了兩年的電影合約,同年十月開始生效。整個八六年,我可以說是虛度了。舊約未完結,新約又未開始,“收入”與“支出”成了問題。一直以來,無線的薪水我都悉數交給父親,我自己花的是拍電影、登臺的外快,前陣子買房子又花了一大筆,現在每個月仍然要繳房屋款,入不敷出是遲早的事。那年碰巧譚詠麟開演唱會,我反正閒著沒事,口袋裡又沒有半毛錢,於是就上“特高”幫忙劃演唱會的票,每天向張國忠拿二百塊的車馬費。也許在別人眼中我是英雄落難,但我從來不覺得。求仁得仁,得到了一些必定又失去了一些,我永遠看得開這點。
十、我和我追逐的夢
剛下飛機,即被電影公司的劇務接去邵氏片場開工。大德把那五大箱的登臺服飾先行拿回家去。
我頭有點疼,但精神倒還可以。這些年來,我已經習慣了出機場去片場;由片場赴機的的工作方式。習慣了,什麼也不當一回事。軋完戲回家的時候,他們都睡了,我耳朵靜得嗡嗡鳴。我有個衝動想去把父母搖醒,叫他們陪我說話,又或者聽他們在我身邊說話。當然我只是想想,不能如此自私。我走去廚房端出母親早準備好的雞湯,一口喝下,又煮了個面充飢,摸來摸去,反而又不想睡了。
我走進書房,拿出所有收藏的古董手錶,逐一用布擦亮,逐一為它們上發條。我數一數,剛好六十隻,來自世界各地。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我躺在沙發上聽著這此起彼落的滴答聲,很陶醉。滴滴答答,時間和歲月就是這樣溜走了。十年,從訓練班至今,從無到有。無心插柳柳成蔭,自己也想不到。十年當中,拍了超過二十部的電視劇,超過七十部的電影,或多或少印證了我對這個圈子的熱忱和誠意。當年訓練班同期的同學,現在仍在娛樂圈發展的也不少,梁家輝、潘宏彬、吳家鹿、戚美珍、符鈺晶、戴志偉、連偉健等。我跟潘宏彬更成了莫逆之交。而在過去的一段漫長歲月裡,最最教我懷念的有一個人棗她是莊文清。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文清的交情正是如此。我們並非那種整天並足談心的朋友,但彼此間卻很關心對方。每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