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也不由得側耳傾聽:“是雷,真是少見……”
春雷掠過大地,轟隆隆的聲音響徹上空,周圍驟然暗了下來。丙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端著茶點走了進來。侍女們接過茶點,放到廣忠和真喜姬面前。
廣忠一邊聽著外面的雷聲,一邊喝著茶。“開始下雨了。”
“是。下過雨之後,萬物復甦。”
“真是可喜可賀。”雅樂助夫人道。
廣忠回頭看了眼雅樂助夫人,道:“我還以為是雷打後來人呢。”
聽了這話,眾侍女不由掩口笑了。所謂打後來人,是此時的一種陋習。在續絃過門時,前妻便會糾集親戚朋友,拿著木棍和掃帚之類,來毆打“後來人”。真喜姬聽到廣忠說自己是後來人,有些難過,但心情卻放鬆下來,不禁掩嘴笑了。大家說笑著,雨嘩嘩地下了起來。
當新郎和新娘要起身時,大雨傾盆。由於這一場雨,爛漫的櫻花今晚也該落盡了吧。但誰也沒有提起此事,而是說,“大好春雨啊”“這正是吉兆啊”大家揀些吉利話說著,坐到酒席前。
廣忠和真喜姬坐在一起,一派喜氣。這裡若非二道城,宣光定然更加高興。但是,為何會將八幡苑交給少主呢?大概是因為岡崎人多,有別的考慮吧。宣光作了一番善意的猜想,等著酒宴結束。
雨越下越大。時而夾雜著閃電,比燭臺的光還要明亮,映在隔扇上。在往新娘子的酒杯中斟酒的時候,突然在近處響起了一聲雷。真喜姬顫抖了一下,喝下杯中的酒。
“雷聲很近。”
“或許是上天想清理這塊土地。”
“這是我們新的開始。”
“這樣我們兩家就能千秋萬代。”
真喜姬喝完酒,進入宴席之前,再次換了衣服。席間,越發覺得雷聲震耳欲聾。丈夫廣忠俊美的臉龐不時浮現在她眼前,令她全身燥熱。“我會好好侍奉城主的……”她想。一想到夫妻生活此後便要開始,她的臉頰和耳朵都不由得躁熱起來。
“小姐。”幫她更衣的侍女小聲道,“聽說這裡是二道城。”
若在往常,這句話絕不會被疏忽,但真喜姬現在沉浸在喜悅當中,幻想著自己身為女人大禮之喜,根本無暇體會這話的意思。“城主住在哪裡,哪裡就是本城……是你聽錯了吧。”
“聽說……本城有一位新立的側室。”侍女轉到她身後,為地繫上絲帶。
“我知道,休要瞎說。”真喜姬以為侍女是在說阿久夫人,責備了幾句。侍女只好沉默。
將近亥時,雨終於停了。幸若舞和小曲,小鼓和笛聲,充斥著整個二道城。寅時,宴席終於結束了。此夜,廣忠最終沒來心神不寧的真喜姬房中。真喜姬以為這是岡崎的風俗,只得壓抑住心中的情緒。
第二十四章 兄妹重逢
天文十四年秋日,阿古居。
“有一位行旅之人求見夫人。”足輕武士與助手拿一封書函,穿過院子前來稟道。於大輕輕放下手中的針線,接過了那信函。寫信人乃熊邸竹之內波太郎。於大有些奇怪:波太郎的這信,為何不寫給丈夫俊勝,卻給自己?
此處乃是剛剛擢為佐渡守的阿古居城久松彌九郎俊勝府上。天已入秋,於大嫁到這裡,已經八月有餘。府邸建於平地之上,其防守卻比熊邸還要薄弱。丈夫俊勝昨日去了那古野,至今未歸。
於大小心翼翼拆開書信一讀,方知是一封薦書,波太郎希望於大能向丈夫佐渡守推薦一個人。此人名竹之內久六,似為波太郎同族。他或許是猜到俊勝去了那古野或古渡城,方寫信給於大。
“不知那人為人行事如何,把他帶來看看。”以前於大是一個深居內庭的貴夫人,現在不過一個有名無實的弱小大名的妻子。她收拾好手中的針線,等著那個人。不一會兒,與助帶著一個高大的男子出現在馬廄旁的柿樹下。於大不經意看了一眼那個男人,心開始狂跳。他正是親哥哥藤九郎信近,自從上次在熊邸邂逅,她就從來沒有忘記過。
於大非常吃驚,正想說話,但與助身後的信近卻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聲張。“夫人,小的把人帶過來了。”與助站在那裡稟道。
信近在院子裡單膝跪地道:“小人便是竹之內久六。”
“竹之內久六……”於大唸叨著,似乎要將這個名字刻在心裡,隨後她說道:“你是波太郎先生的族人嗎?”
“是。雖說是遠親,但我們確實是同族。”
“哦。與助,你先退下。”與助低頭施了一禮,便退下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