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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知道該做什麼,除了一陣強過一陣的臂力的摟抱,芒兒感到臉頰上一陣疼痛,隨之又麻木了,模糊地意識到她的牙齒咬著他臉膛上的肉,溫熱的嘴唇和堅硬的牙齒同樣美好。小翠突然鬆了口側過頭,把她溫柔的臉頰貼到他的嘴上,喃喃說:“芒兒哥,你也咬妹子一口……你狠勁咬,把肉咬下來我也不疼……”芒兒唇緊緊貼著她的臉蛋兒,不忍不咬,只是緊緊是吮吻著。小翠突然推開他,臉色驟變……他同時也聽到了院庭裡的一聲咳嗽。

倆人隨之所做的表情偽飾全部都變得毫無用處。咳嗽聲是二師兄故意警示他倆的。二師兄平素對車老闆一家鍾愛芒兒早已積氣成仇,他在這個大車鋪店整整幹了七年,仍然只是劈斧扯鋸刨粗坯等粗笨活兒,鑿卯一類稍微細的活兒師傅也不放心他去做,更不要說旋制車軸了,他對繼續吃木工行這碗飯信心不足興趣敗,現在正好撞到了一個改換門庭投靠新主和報復怨敵的雙重機會。他早已無法容忍小翠呼叫芒兒時那種騷情的聲調騷情的眉眼和騷情姿勢,而那樣騷情的聲調一次也沒有給予過他;他在車老闆手下吃不開的處境,不是手藝技能的原因而純粹歸咎於小翠;車老闆聽信老闆娘和女兒的好惡,想抬舉誰誰就紅火,想捏滅誰誰就甭想起火只能捂煙,他今天對芒兒與師傅全家同乘一掛牛車去逛廟會十分忌妒,卻說不出口,芒兒半晌回來小翠接著也回來的舉動,使他從妒火燒昏中清醒過來,似乎悟出某點意思。他本打算在鎮上館子飽餐一頓,然後到雜貨鋪的後院裡度過一天時光,那兒是一年四季也不散場的擲骰子摸牌九的場合,其實他沒有賭資,僅僅是看看旁人的輸贏手氣。現在他站在賭桌跟前,看著賭徒們神態各異地拋擲出六顆骰子,刻印著圈圈點點骨質骰子在敞口瓷缽裡釘啷啷轉著,聽著賭徒歡呼和唉嘆的聲音,已經刺激不起他的興趣,腦子裡總是閃現著車老闆的那個並不美好的鋪店,而且透著一種神秘的氣氛。他悄悄走進大門,立即判斷出神秘的場合在廚房裡,小翠騷情的笑聲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他蜇到窗外就看見了小翠咬著芒兒臉蛋兒的情景,一下子刺激得他腿痠軟,眼球憋疼。他躡手躡腳又踅回街門口,裝作剛剛走進院子,漫不經意地咳嗽一聲……

小翠蹦出灶房,格外親熱地招呼他吃飯。他心裡鄙夷地想:晚了太晚了!你娃娃這陣兒才用騷情的眉眼跟我打招呼,太晚了……他隨後就走進了雜貨鋪,不是去看擲骰子摸脾九,而是自信心十足地進雜貨鋪接待賓貴容的禮房。

二師兄辭別牛車鋪店到雜貨鋪去當店員,同時給了芒兒和小翠以毀滅性威脅;提心吊膽惶惶不安地過去了五六天,雜貨鋪王家沒有任何異常反應,又把一絲僥倖給於他倆:二師兄根本沒有瞅見他倆相摟相咬的情景。時過一月。依然風平浪靜,小翠便大膽向父親母親提出和雜貨鋪退親,而且說出了根深蒂固的憂慮:“一團子麵糊兒濺到我臉上,芒兒哥幫忙給我擦,就這事。我恐怕二徒弟看見給王家胡說,那樣的話,我過門後就活不起人了。不如趁早……”車店者板和老伴經過方方面的周密考慮,作出兩條措施,一是辭退芒兒,二是立即著媒人去探詢雜貨鋪王家娶小翠的意向。車木匠作出這兩條舉措是出於一種十分淺顯的判斷,二徒弟如果給王家說三道四,王家肯定會有強烈反應,因為王家在這鎮子上向來不是平臥的人。二徒弟早有棄藝從商的心思流露,車老闆把他的突然離去肯定為巧合。媒人到王家探詢結果完全證實了車木匠的判斷,王家正打算著手籌備婚事,而旦初步設想的規模紅火而又隆重,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異常跡象。

車木匠對於小鎮生活人際關係的盤算遠遠不及他對牛車各個部件卯竅設計得那麼清當,真到小翠坐著花轎離開牛車鋪店進入鎮子南頭的雜貸鋪,正當他懸空已久的一塊石頭落到實地,驟然發生的事變就把他震昏了。合歡之夜過去的第二天早晨,車木匠兩口子早早起來酬辦酒席,準備迎接女婿和女兒雙雙結件來回門。太陽冒紅時,他迎接到的是女婿的罵街聲,新姑爺從鎮子南頭一直罵過來,在鎮子中心的十字路口停住,不厭其煩地反覆吼叫著一句罵人的話:“咱娶回來個敞口貨嘛,敞得能吆進去一掛牛車”常在雜貨鋪店後院聚賭的那夥街皮二流子們跟在尻子後頭起鬨,投靠新主的二徒弟得意地向人們證實:“早咧早咧,早都麻纏到一搭咧!早都成了敞口子貨咧……”車老闆臉上撐持不住,從街巷昏頭暈腦跑回大車鋪店,剛進街門就吐出一股鮮血,跌翻到地上。

小翠在剛剛度過一夜的新房裡呆坐著,街上的罵聲傳進窗戶,她的被驚呆的心很快集中到一點,別無選擇。小翠現在完全明白了這個不露絲絡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