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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點錢嘛,只能逮個椿媳婦。”兔娃羞羞在笑了。白嘉軒說:“先訂媳婦,再拾掇房屋,過年就把媳婦娶回來。錢嘛,叔給你包了,也算是補你爸舊情。”

當三媳婦的肚子一天天隆重起時,白趙氏對她的厭惡也一天天增長,幾乎不用下眼瞅那肚子,更不瞅她臉,甚至發展到一看見三媳婦端來的飯食就噁心,卻又說不出口罵不出聲。白趙氏日漸消瘦,到麥收後三伏酷暑的悶熱氣浪裡,終於嚥了氣。白嘉軒本想隆重埋葬勞苦功高的母親,可是愈來愈可怕的兵荒馬亂不容許他盡孝心,村裡的年輕人跑躲一空,連幾個得力的幫手也找不到。白嘉軒在母親靈前禱告說:“過三年時世太平了,兒再給你唱戲……”

第二年春天,孝義媳婦生下一個娃子。那時候,兔娃已經和新娶的媳婦的自家廈屋裡過日月了,也不再去白家熬活。白嘉軒給兔娃撥過二畝“利”字號坡地,讓他和媳婦去過自家日月,在原上又傳為義舉。白嘉軒再沒有僱用長工,只在收麥時叫幾個麥客來打打短工。

在為母親舉辦葬禮時,朱先生來弔孝,臨走時點了一句:“辭掉長工自耕自食。”他揣摩不清:“我種不過來咋辦?”朱先生笑說:“好辦!撂給窮人就完了。”白嘉軒只聽從了姐夫的一半話,辭退了兔娃,撂給兔娃二畝地,其餘的土地怎麼也捨不得撂給旁人……

直到解放後,土地改革查田定產劃定成份時,他才猛然醒悟了姐夫朱先生的話,不禁感佩萬端:“聖人聖人,真正的聖人!”因為他恰好在解放前三年沒有僱用長工,按土改政策匡算下來,才倖免被劃成地主。

第三十二章

正當午歇時候,黑娃剛剛迷糊就被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驚醒,聽見衛兵和一個陌生人在爭執不休,衛兵咬住營長正在休息決不許干擾;來人自稱是黑娃的五舅,以一種皇親國戚倚老賣老的口氣說:“當了營長難道就不認他五舅了嗎?甭忘了他小時候偷刨我的紅苕給我撕著耳朵……”衛兵仍然不鬆口不放行,說即就是營長的五舅,也不能午歇時間進去,黑娃聽著那聲音有點耳熟,卻決不是什麼五舅八舅,舅家門族裡的五舅是個傻子,長到十三四歲就夭折了。黑娃走到視窗朝外一看,竟得變成黑色的蘑菇草帽,串臉胡順蕪蕪雜雜留得老長,嘴裡濺著唾沫星子和衛兵爭吵,一件一件抖出黑娃小時候的劣跡來。黑娃走到門口隔處竹簾喊:“五舅你進來。”

韓裁縫仍然嘎聲嘎氣嘟嚷著走進黑娃的門,全部表演顯然都是給衛兵看的。他進門以後更加放大喉嚨責怪起來:“我說你崽娃子真個當了官不認五舅這窮老漢了嗎?”黑娃笑笑說:“行咧行咧,快坐下韓裁縫。你下回再來該給我當老太爺了!”韓裁縫摘掉草帽甜蜜蜜地笑了。黑娃問:“多年不見了,你這一臉毛長得夠我五舅的資格。弄啥哩?還當裁縫?在哪達做活?”韓裁縫說:“改不了行羅!在山裡混一碗飯吃。”黑娃根本信不過:“山裡有幾個人能請得起你扎衣裳?你哄鬼去吧!”韓裁縫說:“我咋能哄你哩?真的,不過我不是掙山裡人的錢,我是給我的弟兄縫補衣服。”黑娃說:“我明白了,你從來就不是個裁縫。敢問你……”韓裁縫搶白說:“黑娃,你甭這麼斯斯文文說話。我是秦嶺遊擊大隊政委。那年農協垮了,我就進山了。兆鵬三顧茅廬,就是要你合到我的股上。”黑娃沉吟說:“我在白鹿鎮見你頭一面,就覺得你是個神秘人兒。你說吧,找我肯定是有要緊事。”韓裁縫直言直語說:“借路。”於是倆人便達成一種默契捏就一個活碼兒,在從明天起數的未來五天裡,游擊隊將透過古關峪口轉移到北邊。韓裁縫說:“我這回走了,再見到你時,我肯定不必再給你裝五舅了。等著吧,不用太久了。”黑娃忍不住說:“兆鵬走的時候也說的是這話。”

韓裁縫走後的第三天後晌,一個頭上纏著藍布帕子,腿上打著裹纏,腳上穿著麻鞋的山民又糾纏著衛兵要親見鹿營長。黑娃正在焦急地期待著韓裁縫路過的訊息,以為此人帶來了韓裁縫新的指令,於是就親自接見那位山民。他一眼就瞅出來,這是在山寨裡追查謀殺大拇指芒兒大哥兇手時逃走的陳舍娃。陳舍娃一進門就開口喊:“鹿營長,你還認得兄弟不?”黑娃說:“認得認得,你是舍娃子嘛!你後來跑求到哪裡去了?”陳舍娃瞧瞧門口壓低聲音說:“游擊隊”。黑娃幾乎完全斷定他帶來了韓裁縫的口訊,差點問出“韓裁縫派你來的嗎?”的話來。未等到他開口,陳舍娃迫不及待地謅媚說:“鹿營長,你立功領賞的機會我給你送來咧!”黑娃問:“啥事?你說清白。”陳舍娃又扭頭瞧瞧門口:“明黑間游擊隊從古關峪口路過,送到下巴底下的肥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