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能確切證明之中國歷史,始自公元前約1600年的商代,這朝代的兩座都城和約十處國王埋葬之陵寢業經發掘。不僅它的文字確切的存在。而且其字型鏤刻在獸骨之上。出土的這種“甲骨文”碎片,數以十萬計。
商代遺址在今日的河南省,歷史上稱為“關東”,我們也可稱它為“東部平原”。它和西部西安一帶的“黃士高地”構成一種東西軸心。“商”之成為一“朝代”也是名正言順。它的王室譜系全部儲存無缺。國王傳位一般採兄終弟及,偶爾父死子繼。此外商人也可以視作“商民族”,因為他們壟斷冶制青銅的技術,在軍事上佔優勢,也保持著宗教上的向心力,所以能凌駕其他民族之上。他們的青銅器皿,不是兵器,就是祭器,只有極少數例外,其製造採取集中的方式由國家監督。
商文化的內容豐富
商文化表現著它和同一時期其他文化等量齊觀,卻並不一定就能代表傳統中國的特色。例如商代社會雖屬父系,但是它的貴族婦女卻享有相當自由,幾百年後,甚至幾千年後,中國婦女仍不能望其項背。商人好酒,興致高而活力充沛,他們殺人作祭祀,毫不感到罪惡,而且在甲骨文上不斷的留下人祭的紀錄。他們能派遣3000人的軍隊,作百日行軍的遠征,這樣的軍隊尚可以由附庸國家的部隊支援。有時候作戰的目的在於掠奪取利。國王的陵寢由上至下掘土而成,上端的坑大,越至下端愈小。國王的陪葬品有戰車與馬匹,殉葬的人被斬首,頭顱和軀體整齊地排列著。而由上至下以泥土敲打而成的梯級,則顯示出殯時必有繁縟之儀節。
商民族雖已從事農業,卻仍保持著漁獵的傳統。他們在500多年的歷史內,遷都的次數在6次以上,而且甲骨文上經常有狩獵的記載。商代最後的一座都城,臨近現代的安陽,考古學家在當地發現極多獸骨。農業的操作似由奴工執行,在一處坑內所置放的石制鐮刀有好幾千把。
甲骨文上的記載表現著商朝的國王對於天侯極度關心。編訂歷日,也是王室重要的職能。在這些方面,商朝與此後以農立國的中國已保持著傳統之聯絡。而甲骨文的書法,更是與中國文化一脈相傳。
甲骨文的書法
當初甲骨為巫卜之用,現存的甲骨,則是商代的史官根據原件複製作為一種永久的紀錄。甲骨的大量出土,使當時事物逐步可考,給後人看出此間一個初具規模的國家即將發展成為一套令人心折的文化。根據專家統計,甲骨上所記載的不同文字,為數共約3000,其中1000字已可以辨識。這種古代書法,乍看起來變化萬千,可是因為其由原始的天才人物設計,引用永恆不變的意義為根柢,當中之一部分今日可能為熟悉東亞文物的人士一眼看出。下圖所列,其最基本的原則可謂出人意外的簡單:
左端為象形,日圓月彎,一經畫出,不待解釋。會意由象形稍加引申而成,例如日在樹後上升。是為東。雙手執雞放在樽俎之內,是為祭。還有不能圖解之觀念則可以同音字代表,如“亦”字發音與“腋”同,所以畫人之兩腋為亦。“來”與高粱之“來”同,所以畫“來”而得來。其他“轉註”、“假借”等也不外將這些基本原則重疊而擴大的使用。值得注意的則是青銅時代的書寫方式和今日報紙雜誌的鉛字一脈相傳。
這些原則一經推廣,今日之漢字為數2萬,又經日文與韓文采用,無疑的已是世界上最具有影響力的文字之一。它的美術性格也帶有詩意,使書寫者和觀察者同一的運用某種想像力,下至最基本之單位。上海人的滬語發音軟如法語,廣東人的粵語發音便如德語,也能用同一文字互相會意。所以這種書寫的方式促成中國人文化上的團結,其力量不可權衡。只是既有長處也有短處,其引用起來,不管是一條弔慰的短柬或是一張實驗室的報告,同樣要從擺方塊的形式作起點。中文的前置辭和聯絡辭少,抽象的意義只能重樓疊架構成(如本書文句中之“的”後帶“之”,“之”後又“的”)。也要將可以眼見耳聞的事物極度的延伸,才能成為可以理解的觀念(有如“抽象”即系抽出其相,與“具體”之具有其體相對)。其為單音字,又要寫上10個字才能代表10個音節。文人用筆,通常省略當中某些環節(例如“一將功成萬骨枯”,只有兩個子句,當中無聯絡辭,也不知道所說系理論抑是事實),雖說言簡意賅,卻不是嚴謹、正確的通訊工具。
公元前1000年左右。甲骨文的字彙,飽和到大約1000個字(專家認為其他的2000字大致為專有名詞),青銅技術也達到最高峰的時候,這兩文化為周所替代。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