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是女,也作墳前拜掃之人。”便叫養娘侍妾:“且去安排酒來,我與員外解悶則個。”夫妻二人吃了數杯,收拾了家火歇息了。又過數日,恰遇吉日良時,叫當直的買辦香紙,安排轎馬,伴當丫鬟跟隨了,徑到上籙宮門首,歇下轎馬,走入宮裡來,到正殿上燒香,少不得各殿兩廊都燒遍了。來到真武殿上,胡員外虔誠禱祝:生年月日,拜求一男半女,也作胡氏門中後代。員外推金山,倒玉柱,叩齒磕頭,媽媽亦然,插燭也拜拜了。又況告化紙,出宮問家,小在話下。自此之後,每月逢初一、十五日便去燒香求子,已得一年光景。忽一日,時值五月間天氣,天道卻有些熱。只見中間這個解庫托地布簾起處,走將一個先生入來。怎生打扮:頭戴鐵道冠,魚尾模樣;身穿皂沿邊烈火緋袍。左手提著荊筐籃右手拿著鱉殼扇。行纏絞腳,多耳麻鞋。元來神仙有四等:走如風,立似松,臥如弓,聲似仲。
只見那先生揭起布簾入來,看著主管。主管見他道貌非俗,急起身迎入解庫,與先生施禮畢,樊上分賓主坐了,忙喚茶來。茶畢,主管道:“我師有何見諭?”那先生道:“告主管,此間這個典庫,足專當琴棋書畫的麼?”主管道:“然也!”先生道:“貧道有一幅小畫,要當些銀兩,日後便來取贖。”主管道:“我師可借來觀一觀,看值多少。”主管只道有人跟隨他來拿著畫,只見那先生去荊筐籃內,探手取出一幅畫來,沒一尺闊,遞與主管。主管接在手裡,口中不說,心下思量:“莫不這先生作耍笑?跳起來這畫兒值得多少?”不免將畫兒叉將起來看時,長不長五尺;把眼一觀,用目一望,元來是一幅美女圖。畫倒也畫得好,只是小了些,不值什麼錢。主管回身問道:“我師要解多少?”只見這先生道:“這畫非同小可,要解伍拾兩銀子。”主管道:“告我師!只怕當不得這許多。若論這一幅小畫幾,值也不過值三五十貫錢,要當伍拾兩銀子,如何解得?”這先生定要當,主管再三不肯。兩個正較論之間,只聽得鞋履響,腳步鳴,中間布幕起處,員外走將出來,道:“主管,燒午香也未?”主管道:“告員外,燒午香了!”那先牛看著員外道:“員外,稽首!”員外答禮道:“我師,請坐拜茶!”員外只道他是抄化的。主管道:“此位師父有這幅小畫,要與伍拾兩銀子,小人不敢當,今我師定要當。”員外把眼一覷,道:“我師這畫雖好,小值許多,如何當得伍拾兩?”那先生道:“員外!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幅畫兒雖小,卻有一件奇妙處。”員外道:“有甚奇妙處?”先生道:“此非說話處,請借一步方好細言。”員外與先生將著手徑進書院內,四顧無人,員外道:“這畫果有何奇妙?”先生道:“這畫於夜靜更深之時,不可教一人看見,將畫在密室掛起,燒一爐好香,點兩枝燭,咳嗽一聲,去棹子上彈三彈,禮請仙女下來吃茶。一陣風過處,這畫上仙女便下來。”那員外聽得,恩忖道:“恁地是仙畫了!”即同先生出來,交主管:“當與師父去罷。”主管道:“日後不來贖時,卻不幹小人事。”員外道:“不要你管,只去簿子上注了一筆便了。”員外一面請先生吃齋,就將畫收在袖子裡,卻與先生同入後堂裡面坐定吃齋罷,員外送先生出來,主管付伍拾兩銀子與他,先生辭別自去。不在話下。
員外在家巴不得到晚,交當直的打掃書院,安排香爐、燭臺、茶架、湯罐之類,覺到晚也,與媽媽吃罷晚飯,只見員外思量個計策,道:“媽媽,你先去歇息,我有些帳目不曾算清,片時算了便來。”不覺樓頭鼓響,寺內鐘鳴,看看天色晚了。但見:十分餓然黑霧,九霄雲裡星移。八方商旅,回店解卸行裝;七星北千,現天關高垂半側。綠楊萌裡,纜扁舟在紅蓼灘頭;五運光中,竟趕牛羊入圈。四方明亮,耀千里乾坤;三市夜橫涼氣。兩兩夫妻歸寶帳,一輪皎潔照軍州。
胡員外徑到書院,推開風窗,走進書院裡面,分付當直的:“你們出去外面伺候。”間身把風窗門關上,點得燈明瞭,壁爐上場罐內湯沸沸地滾了。員外燒一爐香,點起兩枝燭來,取過畫叉,把畫掛起,真個是摘得落的嬌嬈美人,員外咳嗽一聲,就棹子上彈三彈,只見就桌子邊微微地起一陣風。怎見得這風?
善聚庭前草,能開水上萍;動簾深有意,滅燭太無情。入寺傳鐘響,高樓運鼓聲;惟聞千樹吼,不見半分形。
風過處,貝見那畫上美人歷所地一跳,跳在棹子上;棹子上一跳,跳在地上。這女子腳到丈五尺三寸身才,生得如花似玉,白的是皮肉,黑的是頭髮。怎見得有許多好處?
添一指太長,減一指太短,施朱太赤,付粉太白。不施脂粉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