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好做作!官司見今出榜捕捉妖人,你們卻在此剪草為馬,撒豆成兵,侍要舉事謀反!”唬得王則大驚,如分開八片頂陽骨,傾下半桶冰雪來。真所謂機謀未就,怎知窗外人聽;計策才施,卻早蕭牆禍起。正是:會施天上無窮計,難避隔窗人竊聽。
畢竟那裡來的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左瘸師散錢米招軍 王則被官司拿下獄
詩曰:
人言左道非真術,只恐其中未得傳;
若是得傳心地正,何須方外學神仙。
那王則正在草廳上看軍馬,說話之間,只聽得有人高叫道:“你們在此舉事謀反麼?”王則驚得心慌膽落。抬頭看時,只見一個人,生得清奇古怪,頭戴鐵冠,腳穿草履,身上著皂沿緋袍,面如囗'口巽'血,目似怪星,騎著一匹大蟲,逕入莊來。仙姑道:“張先生!我與王都排在此議事,你來便來,何須大驚小怪。”先生跳下大蟲,喝聲:“退!”那大蟲望門外去了。先生與仙姑施禮,王則向先生唱了喏,先生還了禮,坐定。仙姑道:“張先生!這個便是貝州王都排,後五日你們皆為他輔助。”先生對王則道:“貧道姓張名鸞,常與仙姑說都排可以獨霸一方。貧道幾次欲要與都排相見,恐不領諾,不敢拜問。仙姑如何得王都排到此?”仙姑道:“我使永兒去貝州衙前用些小術,引得都排到此。方欲議事,卻遇你來。”先生道:“不知都排幾時舉事?”仙姑道:“只在旦夕,待等軍心變動,一時發作,你們都來相助舉事。”事由未了,只見莊門外走一個異獸入來。王則看時,卻是一個獅子,直至草廳上盤旋哮吼。王則見了又驚又喜,道:“此乃天獸,如何凡間也有?必定我有緣得見。”方欲動問仙姑,仙姑喝道:“這廝既來相助都排,何必作怪,可收了神通!”獅子將頭搖一搖,不見了獅子,卻是一個人。王則問仙姑道:“此人是誰?”仙姑道:“這人姓卜名吉。”交卜吉與王則相見,禮畢,就在草廳上坐定。仙姑道:“王都排!你見張鸞、卜吉的本事麼?”王則道:“二人如此奢遮,不怕大事不成。”仙姑道:“須更得一人來,交你成事。”王則道:“又有何人?”正說之間,只見從空中飛卜一隻仙鶴來,到草廳上立地了,背上跳下一個人來,張鸞、卜吉和永兒都起身來與那人施禮。王則看那人時,身材不過四尺,戴一頂破頭巾,著領粗布衫,行纏碎破,穿一雙斷耳麻鞋,將些皂帶繫著腰。王則見了他這般模樣,也不動身,心裡道:“不知是甚人?”仙姑道:“王都排!這裡吾兒左黜。得他來時,你的大事濟矣。如何不起身迎接?”王則聽得說,慌忙起身施禮。左黜上草廳來,與仙姑唱個喏,便坐在眾人肩下,問仙姑道:“告婆婆!王都排的事成也未?”仙姑道:“孩兒!論事非早即晚,專待你來,這事便成。”左黜道:“今日晚了,且交王都排回去。”分付王則道:“我明日和張鸞、卜吉入貝州來替你舉事。”王則謝了聖姑姑和眾人,胡永兒領著王則離了莊院出林子來,指一條路交他回去。王則回頭看時,不見了永兒。行不多幾步,早到貝州城門頭。王則吃了一驚道:“卻不作怪!適間行了半日到得仙姑莊上,如今行不得數十步早到了城門頭。元來這一行人是異人,都會法術,來扶助我,我必是有分發跡。”
王則當晚進城到家,一夜無話。次日是下班的日分,天明起來,吃了一驚,心裡道:“又是作怪的事!如何家裡棹凳都不見了?這一屋米從何而來?”道由未了,只見三個人從外面人來,王則看時,正是左黜和張鸞、卜吉。四個敘禮已畢,王則道:“眾位先生至此,合當拜茶,奈王則家下乏人,三位肯到間壁酒肆中飲數杯麼?”左黜道:“休言數杯,盡醉方休!”王則道:“今日是個下班日分,正好久坐。”四個人酒店樓上靠窗坐定,正飲酒之間,只見樓下官旗成群曳隊走過。王則道:“今日不是該操日分,如何兩營官軍盡數出來?”左黜道:“王都排!你下去問看是何緣故?”
王則下樓來出門前看時,人人都認得王則,齊來唱喏。王則道:“你們眾人去那裡去來?”管營的道:“都排,知州苦殺我們有請的也!我們役過了三個月日,如今一個月錢米也不肯關與我們。我們今日到倉前,只顧趕打我們回來。”王則道:“若是恁地,卻怎的好?”管營的道:“如明日再不肯關支,眾人須要反也!”管營的和眾人自去,王則上樓來,把管營的說話對左黜說了一遍。左黜起身來道:“你快去趕上管營,交他們回來,請支一個月錢米與他們,交這兩營軍心都歸顧你。”王則道:“先生!那裡有這許多錢米?”左黜道:“你只交他們回來,我自有措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