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這革命地方的文學家,恐怕總喜歡說文學和革命是大有關係的,例如可以用這來宣傳,鼓吹,煽動,促進革命和完成革命。不過我想,這樣的文章是無力的,因為好的文藝作品,向來多是不受別人命令,不顧利害,自然而然地從心中流露的東西;如果先掛起一個題目,做起文章來,那又何異於八股〔4〕,在文學中並無價值,更說不到能否感動人了。
為革命起見,要有“革命人”,“革命文學”倒無須急急,革命人做出東西來,才是革命文學。所以,我想:革命,倒是與文章有關係的。革命時代的文學和平時的文學不同,革命來了,文學就變換色彩。但大革命可以變換文學的色彩,小革命卻不,因為不算什麼革命,所以不能變換文學的色彩。在此地是聽慣了“革命”了,江蘇浙江談到革命二字,聽的人都很害怕,講的人也很危險。其實“革命”是並不稀奇的,惟其有了它,社會才會改革,人類才會進步,能從原蟲到人類,從野蠻到文明,就因為沒有一刻不在革命。生物學家告訴我們:“人類和猴子是沒有大兩樣的,人類和猴子是表兄弟。”但為什麼人類成了人,猴子終於是猴子呢?這就因為猴子不肯變化——它愛用四隻腳走路。也許曾有一個猴子站起來,試用兩腳走路的罷,但許多猴子就說:“我們底祖先一向是爬的,不許你站!”咬死了。它們不但不肯站起來,並且不肯講話,因為它守舊。人類就不然,他終於站起,講話,結果是他勝利了。現在也還沒有完。所以革命是並不稀奇的,凡是至今還未滅亡的民族,還都天天在努力革命,雖然往往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