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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我還真鬆了口氣!雖然這麼說很對不起她,可是從此以後,我就可以隨心所欲地花錢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了。現在我做菜的道具可說是一應俱全!因為我父親從不過問家裡的支出狀況。”

“你母親什麼時候過世的?”

“兩年前。”她簡短地答道。“是瘤。腦瘤。住院住了一年半,吃足了苦頭,後來整個人變得傻傻的,只靠藥物維持生命,但仍舊沒死,最後幾乎可說是安樂死哩!該怎麼說呀!

那算是死得很慘吧!她本人痛苦,大家也跟著累得要死,家裡也用盡所有的積蓄。打一次針要兩萬塊錢,又要幫忙照料這個那個的。我也因為照顧她,沒辦法好好看書,才當了重考生,三波四折的。而且……“她欲言又止,放下筷子嘆了口氣。”越說越難過了。怎麼會說到這兒來的?“

“從胸罩開始說起的吧!”我說。

“喂!蛋皮呀!你可得吃唷!”阿綠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把自己的一份吃下後,肚子就很撐了。阿綠吃的沒有我多。她說一邊做菜,自己也一邊跟著飽了起來。吃過飯,她收了碗筷,擦了桌子,不知從哪兒拿來一包萬寶路,用火柴點了一根抽。然後又將插著水仙花的玻璃瓶捧在手上,端詳了好一會兒。

“插在這兒好看吧!”阿綠說道。“好像不需要再移到花瓶裡去了。這樣看起來,會讓人有種錯覺,以為是才剛從河邊摘了水仙回來,順手就插在玻璃瓶裡呢!”

“是從大冢車站前的河邊摘來的。”我說。

阿綠咯咯地笑了起來。“你真是個怪人呀!可以板著臉開玩笑。”

阿綠託著腮,將抽剩的半支菸倏地丟進菸灰缸,然後用力地將它捻熄。被煙給薰了似的,她揉了揉眼睛。

“女孩子捻菸的動作要更高雅才是呀!”我說。“你那樣像個樵婦。不要強去捻熄它,要從旁邊慢慢地捻。這樣才不會弄得髒兮兮的。像你那樣就太難看了。還有,無論如何,煙不能從鼻子出來。另外,一般女孩子和男人一塊兒吃飯時,大概也不會聊什麼三個月都穿同一件胸罩的事吧!”

“我是樵婦呀!”阿綠搔搔鼻子說道。“再怎麼樣也高尚不起來。有時候會故意開開玩笑裝模作樣的,可是骨子裡就是學不來。還有什麼話要說的?”

“萬寶路也不是女孩子抽的菸。”

“那有什麼要緊?反正不管什麼牌子都一樣不好抽嘛!”她說。跟著就將萬寶路的紅色硬紙盒端在手上轉著玩。“我上個月才開始抽的。其實我也並不是真想抽,只是突然想試試看而已。”

“為什麼會突然想試?”

阿綠將擺在桌上的兩隻手掌交叉握著,沈吟了一會兒。“反正就是想試嘛!你不抽嗎?”

“六月時戒掉了。”

“為什麼?”

“太麻煩了。到了半夜沒菸抽的話很痛苦,所以才戒的。我不喜歡被任何東西牽制住。”

“你的個性一定相當嚴謹羅!”

“或許吧!”我說。“所以人緣大概就好不起來了。從以前就是這樣。”

“那是因為你看起來也不像挺在乎人緣好不好的呀!所以有一種人日子會過得不快樂。”她託著腮,低聲說道。“可是我很喜歡跟你說話耶。因為你說話的方式很特別。比如說「我不喜歡被任何東西牽制住」”。

我幫阿綠洗碗盤。我站在她身旁,用毛巾擦乾她洗過的碗盤,放在流理臺上。

“你們家的人今天都上哪兒去了?”我問道。

“我母親現在在墳墓裡頭。兩年前死的。”

“剛剛已經聽說過了。”

“姐姐出去和未婚夫約會了。好像是開車出去兜風吧!她未婚夫在一家汽車公司上班,所以非常喜歡車子,我並不怎麼喜歡。”

接著阿綠就沈默下來,靜靜地洗盤子,我也靜靜地擦。

“再來是我父親啦!”過了一會兒,阿綠說道。

“對!”

“我父親去年六月到烏拉圭去了,一直都沒回來。”

“烏拉圭?”我驚道。“為什麼要到烏拉圭去?”

“他想移民到烏拉圭去呀!很可笑吧?當兵時認識的一個朋友在烏拉圭開農場,問他要不要去,他就一個人搭飛機去了。我們拚命勸他不要去,跟他說:「去那種地方既沒事做,語言又不通,何況你連東京以外的地方都難得去一次」但還是沒用。我母親的死大概對他打擊太大,他甚至活得有點意興闌珊哩!他就是這麼愛我母親。真的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