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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此去必為楊、左之繼矣。我果結黨欺君,死也心服;今為仇人所害,豈不是忠孝兩虧?我不如死於家,也得保全父母遺體。”暗暗自己籌畫定了,也不現於辭色。及聞官校已渡江而來,便嘆道:“罷了,今日是我的歸期了!”遂分付下些家事,命人備酒,大會親友,與眾人作別。此時親友也來得少了。高公道:“刻因赴京在即,故與列位相別,開懷暢飲。”這些親友也有要勸解他的,也有要為他籌畫的,見他全無憂愁之態,反暢飲取樂,到不好開口。

酒散後,叫取水來沐浴,分付家人:“各自休息,不要驚恐,料無甚大禍。讓我獨坐片時再睡。”先家人都怕他尋死,時刻提防,卻不見他著意,此時上下人都倦了,果然不防他。大家散去,高公獨坐書房,整肅衣冠,焚了一爐好香,展開一幅紙來,寫下一篇遺疏道:“臣今雖蒙削奪,昔日卻為大臣。大臣義不受辱,今欲辱大臣,是辱國也!臣謹遵屈平之遺策,願效犬馬於來生。願使者持此以覆命。”其大略如此。寫畢封固,上書“付長男世儒密收”。到三更時,開了花園門,走到魚池邊,把焚的香帶了擺下,向北叩頭畢,又遙拜謝了祖宗、父母,起身向池內一跳。正是:昔聞止水沉江相,今見清池溺直臣。

同是汨羅江上派,英靈應結子胥魂。

公子高世儒終是放心不下,潛自起來到書房來,見書房門開著,絕無人影,吃了一驚;見桌上放著遺書,知是去尋死,急出來,且哭且尋。來到後邊,見園門也開了,急急來到魚池邊,只見爐香未絕,池水猶動,似有人在內,便放聲大哭。驚動了夫人,喚起外面眾家人來,下池去撈,抬上來,已是沒氣了,免不得一家痛哭,備辦後事。

次早,具報各地方官,無錫縣聞報,吃了一驚,忙詳報各上司撫院,隨即差官來驗看。府、縣俱到,只見高公溼淋淋的一個屍首停在廳上,閤家圍著哭泣。各官拜過,揭開面帕看,確是高總憲的真屍,也都沒得說,只埋怨公子道:“年兄們怎不小心防護,致令尊翁老先生自盡?尊翁是朝廷大臣,就到京也無甚大事,何至如此!倘或朝廷要人,怎處?”知縣道:“只好待官校來看過再殮。”知府道:“豈可暴露多日。”不一時道尊也來拜了,也沒得說。高公子求他做主收殮,道尊向府、縣道:“高大人投水是實,我們公同目擊,各具結詳報,待上臺具題。”這裡竟入殮。各官候殮而散。

不日官校到了,聞高公已死,他們就當做一樁生意放起刁來,道:“這必是假死;就是真的,既奉聖旨拿人,你們做有司的就該預先拘管,如何容他自盡?我們不獨不能回旨,先就不能回魏爺,一定要開棺看。”各官俱無言以對。只有無錫縣教諭上前道:“不是這樣說,你們說他是假死,各上臺親自驗過,才具結審報,各憲具題,誰敢擔欺君之罪?若為有司不拘管,這機密事我們如何得知?你們既奉旨拿人,就該星夜而來,迅雷不及掩耳才是,為何一路騷擾驛站,需索有司,致違欽限,使他聞風自盡。我們到不參你罷了,你反來�詐麼?”官校雖還勉強爭鬧,終是他的理正,只得又�高公子,說他不預先防守救護,要把他抵解。高公子道:“罪不及妻孥,若旨上有我的名字,我也不敢違旨;若無我名,你卻也難說。”公子只得央人出來,做好做歹的送他幾十兩銀子作程儀,把遺本交與他覆命。府、縣也都厚贈他,恐他在魏監面前說長說短。那些官校也怕擔擱日期,那蘇杭要拿的人效尤,便不好回話,只得丟手,討人夫馬,星夜往蘇州來拿周順昌。

蘇州府縣知道無錫如此受官校的�詐,都早差人將周吏部的宅子時刻巡邏,分付他家人防守。周吏部聞之,仰天大笑道:“我也不走,我也不死,直等到京說個明白。大丈夫就死也須痛罵奸權,烈烈轟轟而死,豈可自經溝瀆,貽害地方,連累家屬?”官校一到,知縣來請,他即拜辭了祠堂,別了妻子,禁止家人啼哭,也略分付了些家事:叫兒子用心讀書,好生做人。“魏掌科當日曾託妻寄子與我,今不可因我被禍,便置之不理,須常時照舊周恤,不可負我初心。”這正是:千金一諾重如山,生死交情不等閒。

世上幾人如杵臼,高風獨步實難攀。

蘇州三學生員見周吏部被誣,相約去見撫院見毛一鷺,求他緩些開讀,好上本申救。毛撫院道:“旨意已下,誰敢亂救?諸生此舉,到是重桑梓而薄君臣之意了。”諸生齊聲道:“生員等於君臣之義不薄,只是老大人父母之恩太深些。”毛撫院諸生出言不遜,只得含糊答應,支吾他們出去。誰知市上早有一班仗義的豪傑,相議道:“前日無故拿了周御史、繆翰林,如今又來拿周吏部。若說他貪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