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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兩個小黃門挾不住,叫進忠上前抱他上去。又推送了一回,那鞦韆飛到半天裡去,果然好看。進忠也渾在內笑耍。那女子下來,都神疲力倦的去歇息。

進忠走過錦香亭,見荼蘼架旁有一簇宮人,圍著一個女子踢氣球耍子。有詩為證:鞠蹴當場三月天,仙風吹下玉嬋娟。

汗流粉面花含露,塵染蛾眉柳帶煙。

翠袖低垂籠玉筍,湘裙斜拽露金蓮。

幾回踢罷嬌無力,雲鬢蓬鬆寶髻偏。

那女子鉤、踢、拐、帶,件件皆佳,旁邊監論補空的也俱得法。一個鉤帶起來,一個接著一拐打來,張泛的張不住,那球飛起,竟到進忠面前。進忠將身讓過,使一個倒拖船的勢,踢還他。那女子大喜,叫個小黃門扯進忠來踢。進忠下場,略踢了幾腳,又有個宮妃要來圓情。進忠忙走開,繞斜廊向西而去。只聽得樂聲,見兩個樂師領著幾個小鬟在亭前按舞。有《二犯江兒水》為證:宮花爭笑,見無數宮花爭笑。盈盈掌上妖養,香茵襯穩,蓮瓣輕翹。細腰肢,一捻小。迴雪滿林梢,輕風�柳條。衣蝶齊飄,釵鳳頻搖。小弓灣,合拍巧。西施醉嬌,絕勝那西施醉嬌。小蠻清妙,好一似舞《霓裳》一曲小。

那女子一個個花態翩躚,柳腰婉轉,真有流風迴雪之妙。舞夠多時,下場少息。進忠又望南去,聽得歌聲嘹亮,見對面小軒中許多宮人唱曲。也有《江兒水》一闋為證:歌喉清峭,百轉歌喉清峭,似流鶯花外巧。更舒徐嫣潤,圓轉輕揚,比驪珠,一串小。《白雪》調須高,《陽春》曲自操。聲振林皋,響遏雲霄。按中州,音韻好。染塵暗消,直繞得梁塵暗消。吳俞攵清妙,直個是吳俞攵清妙。又何須娛秦晉,返駕邀。

那些女子果然唱得清音嘹亮,按腔合節。進忠是個會唱的,站下來聽,腳下按著板,口裡依著腔哼。

正聽到美處,忽有人叫道:“魏掌事,你來。”忙回頭看時,見沉香亭畔幾個小內侍招他道:“你快來!”進忠來到跟前,小內侍道:“小爺要花耍子,這樹高,咱們夠不著,你去摘幾枝來。”進忠也夠不著,去取了個白石繡墩站上去,才摘了三四枝碧桃文杏,遞與小內侍拿去。又去摘了一枝大開的蜀海棠,送上亭子來。見小爺坐在上面,旁邊四五個小內侍擁著弄花玩耍。左邊站著個保姆,伸手來接花。進忠定睛一看,吃了一驚,四目相視,不敢言語。只聽得宮娥叫道:“客巴巴,請小爺進膳哩。”眾內侍與那保姥帶著小爺蜂擁而去。

進忠想道:“這保姥好生面熟,卻想不起是誰。”倚在亭子邊想了半日,忽猛省道:“好似月姐的模樣,舉止像貌一些不錯,只是胖了些。他如何得到這裡來?天下亦復有像貌相同的,恐未必是他。”忽又想道:“才宮娥叫他客巴巴,豈不是他?天下也料不定,我一個堂堂男子,尚且淨了身進來,安知不是他應選入宮做保姥麼!且緩緩的訪問。”少刻,中宮駕起,從妃嬪陸續回宮,一鬨而散。正是:豔舞嬌歌樂未央,樓臺燈火卸殘妝。

園林寂寞春無主,月遞花陰上畫郎。

進忠同一班內相,晚間依舊飲酒作樂。孫成道:“咱告了假,往西山上墳,魏官兒同咱去耍幾日。”進忠不敢違命,只得答應。次日清晨同去不題。

且說那保姥,正是客印月。自與進忠別後,同侯七官打做一夥。後來的布客知得他的風聲,都來勾引七官玩耍。因此花下官錢,沒得還。後來事體張露,侯少野氣死了,薊州難住,只得搬到客家去。其母程氏身故,只得又搬進京來。七官賭錢吃酒,絕不顧家,貧苦難過。因印月生了個孩子,卻遇著宮中選乳婆,遂託李永貞在東廠■緣,選中了。過了三年,小爺雖然斷乳,卻時刻不肯離他。過後侯二死了,遂不放他出來,至今有十餘年。因他做人乖巧奸滑,一宮中大大小小無一個不歡喜。

是日在亭子上,見了進忠,覺得面熟,想道:“好似魏家哥哥的模樣,雖然沒得鬍子,身體面貌無一不像。”遂時刻放在心裡。次日,問小黃門卜喜兒道:“昨日那摘花的官兒姓甚麼?叫甚名字?是那個衙門的?”卜喜道:“他姓魏,不知叫甚名字。他是本宮尚衣局的少長。”印月聽見姓魏,心中疑惑。晚間等小爺睡了,又來問卜喜道:“那魏官兒平日怎麼不見?”卜喜道“他的官兒小,不敢進來”。客巴巴道:“你代我尋他來,你說我有話問他哩。”卜喜道:“你也不認識他,怎麼忽然就有話說起來?”客巴巴罵道:“遭瘟的猴頭,專會說刁話。”說畢,回到倒在炕上,不覺昏昏睡去,夢見同進忠在家行樂,依舊是昔年的光景,十分歡樂。醒來卻是一夢,情思悽愴。但見:沉沉宮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