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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便亂罵。還有一等婦女,被纏不過,沒奈何才舍幾文。一日到晚,會要的討六七十文。進忠一者為瘡疼擠不過人,二則臉嫩不會苦求,止討得二三十文,買幾個饃饃並酒,僅夠一日用。日以為常。

一日,來了個大戶家的宅眷燒香,進忠扯住求化,只見內中一個老嫗道:“可憐他本不是個花子,他是外路客人,被賊偷了,又害了病,才得如此的。”眾女眷都也可憐他,分外多與他些錢。眾花子還來爭搶,進忠只落了二百餘文。原來這老嫗,就是那開飯店的房主人,進忠記不得他,他卻認得進忠。這進忠本是個揮灑慣了的人,就是此時也拿不住錢,二百多錢到手,一日也就完了。天晴時日日還有得討,天陰就忍餓了。

在廟中混了有兩個多月,不覺又是四月中。每年十八日,大戶人家都有素食、銀錢施捨三日,眾花子便摩拳擦掌,指望吃三日飽。及到了十五日,大殿上便撞鐘擂鼓,啟建羅天大醮道場。怎見得那道場齊整?但見:凌虛高殿,福地真堂。巍巍壯若蕊珠宮,隱隱清如瑤島界。幡幢日暖走龍蛇,簫管風微來鳳�。傳符咒水,天風吹下步虛聲;禮頭拜章,鸞背忽來環佩響。香菸拂拂,仙樂泠泠。碧藉蟠桃,五老三星臨法會;交梨火棗,木公金母降雲車。寫微忱,表白高宣;答丹誠,清詞上奏。海福山齡,願祝元君無量壽;時清物阜,祈求下土有長春。

午齋後,眾信善整擔的挑了米飯等進來,各家堆在一處,將上等的供給道士,也有鞋襪的,也有銀錢的,也有布匹、手巾、扇子的不等。每人一分,俱有鹹食湯飯饃饃。兩廊下行腳的眾僧道並各齋公,俱留齋並襯錢五十文。其次分散眾乞丐,每人米飯一碗,饅首四個,鹹食湯一碗,錢五文。起初還是捱次給散,後來眾乞兒便來亂搶,齋公們惱了,都丟在地下,聽他們亂搶。那有力的便搶幾分去,無力者一分也無。進忠擠不上去,只搶了一個饅首。眾人把白米飯搶撒得滿地,都攢在西廊下吃。那搶得多的便揚揚得意,見進忠沒得吃,反嘲罵他不長進。進忠忍著餓,望著他們吃。

眾人正在喧嚷,只見從大殿上搖搖擺擺,走下個少年道士來,到西廊下過。那道士生得甚是清秀,只見他:頭戴星冠,身披鶴氅。頭戴星冠金晃耀,身披鶴氅彩霞飄。腳踏雲頭履,腰束緊身絛。面如滿月多聰俊,好似蓬萊仙客嬌。

那道士法名元朗,俗家姓陳,年方二十,生得十分聰俊,經典法事,件件皆精,乃道官心愛的首徒。其人平生極好施捨,他一頭走一頭看眾花子搶食,及走到進忠面前,見他蹲著哼,沒得吃,便問道:“他們都吃,你為何不吃?”進忠道:“我沒有得,不能搶。”眾花子道:“他是個公子花子,大模大樣的要人送與他吃哩!”又一個道:“他是個秀才花子,妝斯文腔哩!”元朗將他上下看了一會,道:“你隨我來。”進忠慢慢撐起,捱著疼跟到他房門首來。元朗開了門,取出四個饅頭、一碗素菜,又把一碗熱茶與他,道:“可夠麼?若不夠,再與你些。”進忠道:“多謝師父,夠得狠了。”元朗道:“你吃完了再出去,不要被他們又搶了去。”又向袖中取出兩包襯錢來與他,竟上殿去了。進忠吃那饅頭素菜,與賞花子的迥不相同。進忠吃畢出來,仍舊蹲在廊上。

幾日醮事完了,天氣漸熱,燒香的並遊人都稀少了,又無處討,眾乞兒是走得的都去了,只剩他們這疲癃殘疾者,還睡在廊下,臭味難聞。道士求捕廳出示,著地方驅逐這起人動身。元朗便只叫進忠到後面一間空屋裡睡,又把了條布褲子與他。天睛出去求乞,天陰便是元朗養他,這也是前生的緣法。進忠求乞無已,他也並不厭他;若進忠不去,務必留東西與他吃。

一日天陰,正值元朗外出,進忠來尋他,走到房門前,見門銷了,便望外走,卻卻遇見老道士,喝道:“甚麼人?來做甚麼的?”進忠道:“尋陳師父的。”老道士道:“胡說!你是來偷東西的。”進忠道:“老爺,青天白日,何敢做賊?你看我這般形狀,可是個做賊的。”老道士大怒道:“你還胡說!”走上前一腳把進忠踢了,滾到陽溝裡,老道士恨恨而去。正是:才沾膏雨滋芳草,又遇嚴霜打落花。

畢竟不知進忠滾入溝內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河柳畔遇難成閹 山石邊逢僧脫難

詩曰:

禍福之生不偶然,也須一著在機先。

只知悻悻全無畏,詎意冥冥別有天。

禍事臨身逢鬼蜮,福星照命遇仙緣。

勸君不必多勞碌,辜負日高花影眠。

卻說老道士把進忠踢下溝去,瘡都跌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