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親自為他求情。蒙毅遲疑了一下,只得嘆息道:“陛下開恩,臣豈敢不從!”
趙高心喜若狂,痛哭流涕,拜謝道:“罪臣感謝陛下再造之恩!”
“不是朕開恩,而是蒙卿法外施恩,饒你一死。”始皇知道蒙毅心裡不痛快,便把這個人情送了過去。趙高絕頂聰明,立即給蒙毅磕頭說:“罪臣多謝廷尉大人活命之恩。”蒙毅端坐不動,冷冷地說:“郎中令如此大禮,蒙某擔當不起,請起來吧!”
盧生、侯公、石生、韓冬等人逃出咸陽之後,過著飄泊不定的逃難生活,對始皇無不恨之入骨。他們本身就是儒生,對始皇的《焚書令》深為不滿,盧生還參加過抗議活動。只是當時他們深受始皇的信任,不願意放棄眼前的榮華富貴。如今既成逃犯,一切都成了泡影,才下定決心與嬴政見個高低。
盧生等人很快參加了抵制《焚書令》的儒生組織,併成了骨幹分子。他們利用自己深入朝廷內部的親身經歷,到處揭露朝廷的內幕和始皇暴虐、荒淫的生活。盧生親書討伐嬴政的檄文說:嬴政生性殘暴,剛愎自用。自從掃平諸侯兼併天下以來,更加狂傲自滿,自以為功過三皇、德及五帝,他崇尚嚴刑峻法、專寵獄吏,雖設立七十名博士,不過是虛應故事,不為所用。國家事無大小都由他決斷,丞相和大臣只能遵照執行。嬴政還喜歡以酷刑和殺戮表現他的威權。從朝廷大臣到地方小吏都怕違法,拿著俸祿,卻不敢幹事情。他還居功自傲、不納忠言,臣下都以阿諛奉承討其歡心。
天下有方士三百,都是有才能的人。可是他們害怕受到迫害,都不敢講真話。觀星占卜發現吉凶,也不敢說出來。嬴政權力慾極強,每天批閱的奏簡文書,數以石計,不分晝夜。像這種貪戀權勢的人,觀能之士豈能為他求長生不老之藥。
由於盧生等人煽動,各地漸息的風潮又有抬頭,告急的奏章不斷送到始皇的御案上。當他看到盧生的檄文時,頓時大怒。當即急召朝中大臣和宗室,召開御前會議。
“朕急召眾卿,是要與眾卿商議一個重要而緊急的問題。前些日子,朕頒行《焚書令》,收繳了一批有害於天下安定的古籍,並付之一炬。朕還讓各郡推薦一批賢良方正之士到咸陽,想讓他們為大秦做點有益的事。還有些方士,要求為朕尋求仙藥或煉丹製造長生不老之藥,朕對他們也不錯。”
“可是,推薦的那些儒生不但非議朝政,還挾眾威脅朕,簡直目無王法,目中無朕。而那些方士被朕識破騙術後,逃入江湖,更是肆意惡毒誹謗詆譭朕躬。”
“朕對於這些儒生可謂一忍再忍,仁至義盡,可是他們不但不知道感念君恩,反而變本加厲地攻擊朕和朝廷。也許,他們以為朕的忍讓是軟弱可欺的表現。朕今天就是讓他們看看朕強硬的一面,讓他們見識見識天子之怒。”
始皇是第一次在眾臣面前公開談論方士和求神煉丹的事,言語之間透出陣陣殺氣。眾臣一聽,始皇緊急召見,就是為這件事,都感到要有一場暴風雨來臨。果然,始皇突然喊道:“蒙毅!”
蒙毅正在猜測皇帝所為,聞聽慌忙曲身上前,施禮應道:“臣在!”
“上次抵制《焚書令》風潮抓捕的案犯審結沒有?”
“回稟陛下,已經審結,正要把重刑犯送往北地修築長城。”“有多少儒生?”
“犯以古非今、煽動黔首的案犯有四百六十名。”蒙毅如數家珍地回答道。
始皇冷笑道:“這四百六十名案犯不必送去修長城了。”蒙毅不解,問:“陛下有新的旨意?”
“不錯,朕的旨意就是全數‘坑殺’。”
“啊……”眾臣全呆住了,都為始皇這個意外的決定大吃一驚,蒙毅忙進言道:“陛下,萬萬不可,這些人……”
“別說了,任何人敢勸阻朕,與案犯同罪。”始皇面色鐵青,不容置疑,顯然是早已下了決心。蒙毅話到嘴邊只得咽回去。其他大臣一見這種情形,誰也不敢多嘴了。
始皇正要宣佈散會,忽然公子扶蘇站起來屈身施禮,勸諫說:“父皇,千萬不可。如今天下初定,這些儒生都是各郡的輿論之首,坑殺他們會引起天下不安。”始皇怒斥道:“朕已說過,任何人不得勸諫。你沒有聽見?”
“兒臣不勸諫,可是兒臣可以請父王聽聽腳下大地震動的聲音嗎?”“你這是危言聳聽!”
“兒臣不敢,兒臣出巡齊魯,親眼所見民不聊生,賦稅、徭役、酷刑逼得黔首沒有生路,如果父皇坑殺儒生,勢必引發更大的風暴。”
始皇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