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走出寢宮,站在走廊裡,產婆擦乾淨嬰兒身上的血跡,用裘毛絲被包裹著抱到嬴政面前,賀喜說:“大王,是您的長公子!”
嬴政凝視他,細細的凝視他,他太小,雙眼眯成細縫,雙手豎在頭頂,薄薄的嘴唇似歪向一邊……嬴政驚,問:“他嘴為何歪著?”
“是餓了!”產婆笑,“他在找奶。”
嬴政接抱過孩子,他的頭軟軟的靠在他懷裡,嬴政抱他的手幾乎下意識輕揉他的脊背,盯著他陷入沉思,抬步,離開……產婆愣愣的看他,看他懷抱著嬰兒消失在長廊盡頭。
嬴政邊思索邊走到後宮藏書閣,倚靠在書櫃旁,另一隻手翻閱起大秦《詩經》,也許這是一種初為人父的責任,褪去秦王的尊貴,他也僅是一個父親,粗覽《詩經》名篇,目光不經意掃過鄭風,耳裡迴響起夷簡吟唱的山有扶蘇,像大樹一般偉岸的男人……
“扶蘇吧!”
秦朝長子(5)
(三)
嫩黃的迎春花開。
積雪悄悄融化,正月的暖陽照在床上,夷簡張眼,環視寧靜的四周,喚,“若!”若忙從外殿跑進來,夷簡急問,“孩子呢?”若笑,“你這幾天用了藥,一直補眠,大王叫人把小公子扶蘇抱到蘄年宮去了。”
“公子扶蘇?”夷簡坐起身,下體還有一點扯疼。
“大王取的名,扶蘇哦,呵呵呵。”
“扶蘇……”夷簡低喃,扶蘇,高大繁茂的樹。
“太醫說你醒了後可以站浴。”
夷簡點頭,若下去準備,殿外多出許多宮女,各自小心翼翼的忙碌,夷簡盯著帷幔發呆,有了孩子,很多過去的事她真的不願再多想,那天,看著他從宮口艱難的擠出一張小臉,模糊著血團,她的胸口就突然充盈著一種淡定的怪異,來不及看他第二眼,她趴倒在床榻上,卻堅定,在乎他超過活著。
也責怪自己無顏愧對二姐,然而她真的不想再被糾結崩潰,扶蘇……他被她帶到這個人世,她只想讓他健康,快樂,幸福……
活著,就好好的,高興的,在咸陽宮裡活吧,對二姐,她願意提早二十年死,來彌補她殉葬的痛苦,死後,她會努力乞求她的原諒。
沐浴過後,夷簡換上厚暖綢衣,外罩紅色緞襖,若說紅色喜慶。走出雎雍宮,經過庭中百丈長廊時,迎面忽然走過來兩名女子,年紀都比夷簡稍大,其中一個身材中等,另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著一襲淡綠絲裙,夷簡的目光直直注視她,之所以額外看她,並不是因為她儀態雍容,她的下巴顯豐腴,這並不是與生俱來的豐腴,而是因為她的腹部,高高隆起的腹部引出的妊娠虛腫。
迎面相遇,四目對視,輕輕的擦肩而過,一抹茉莉清香在夷簡的額前遊走,“她是楚夫人,已經,八個月,她身邊的是魏夫人。”若在她耳旁說道。
夷簡下意識止步,視線飄遠,腦中畫面定格在剛才一霎,她高隆的腹部!八個月,也就是在她離開咸陽宮之後,她離開後,他寵幸了其她女人,若說過,咸陽宮變了,他有了很多女人,不在眼前,她不覺得真實,真的看見了,空氣裡還聞見別人的氣味……
秦朝長子(6)
“夷簡,你哭了?”
夷簡轉眼向若,茫然的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是秦王,是大秦國的王!”若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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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足夠,他是秦王,而不是她以前獨有的政,都變了,她也變了不是麼!
到蘄年宮,一樣的寧靜,候在小宮門口的宮女帶她們進殿,一眼看見擺放在外殿的小床,浸潤在陽光下,走過去,他皺巴巴的小臉滿足的睡著,一雙手豎在耳邊,|乳孃說:“剛剛餵過奶,小公子吃飽了不哭,很愛睡。”夷簡蹲下身,半趴在小床邊,伸手觸他的手,不想他的身體忽然一顫,夷簡縮手,想起自己才從外面進來,手指冰冷。
“以後,我自己喂他!”夷簡抬頭對|乳孃說,|乳孃驚訝,“沒有後妃親自哺|乳的,過兩天太醫應該奉回|乳湯。”
“我會跟大王說。”
“哺|乳會影響了體型恢復,不能伺候大王夜寢。”
“沒事,我還很年輕。”夷簡嘴角勾出笑容,“若,抱……扶蘇回雎雍宮……”
秦宮前殿議事廳,大臣們正在商議一個月之後扶蘇滿月的朝賀,羽林侍衛忽然來報:“燕國御史到訪。”
嬴政沉下臉色,道:“見!”
不一會兒,燕國御史上殿,抬眼看秦王也不跪拜